日落光辉映下,昏黄的霞光渲染着云朵的衣裳,树林阴翳中,爷爷却成了深深照入我的一束光。
曾经的我因几次得利,几次成功而心高气傲,又因几次接连的打击与挫折将我拍打于昔日的苦海之上,我彷徨迷茫,幻想着曾经的得与如今的失,却仅能收获无尽的空寂,仿佛没有人能够让光束照进我的内心。
冬末的苍穹仍是灰蒙蒙的,如同失了颜色的冬天般冷漠。爷爷家门口有个小巧玲珑的菜地,不过因整个冬日的阴冷,平日里郁郁青青的田地如今也闲置下来,多了几分荒芜之意,只有正对着路口的两棵橘子树,仿佛两个顽皮的孩子,花枝招展着自己的绿叶,还略有些生气。
我正无所事事,却偶然瞧见爷爷拿来两把剪刀,便在橘子树下忙活起来,我知他是在剪枝。爷爷笑而不语,仿佛一缕微光沁入我的心田。我爽快地接过他递过的剪刀,学着他的样子劳作着。“剪枝嘛!有什么难的?”我心里暗暗想。
桔子树虽矮,茂密的叶子层层叠叠,如同天然的屏障,将我隔绝在外。我猫着腰,扒开浓密的绿茵,小心翼翼地钻进这树叶围成的天地,然后回头观望爷爷的一举一动,随后,对准那些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仿佛早已枯死的树枝,用食指与拇指将其揪出,随即将剪刀向里伸去,食指和拇指共同使力,“咔嚓”一下,麻利地便剪了下来。而此时,我却感到体力不支,整个人瘫倒下来,再也直不起身体,受不了农活的疲惫,我悻悻退出,而爷爷却佝偻着背,专心致志地修剪,却似乎在用余光告诉我,这点挫折不算什么。他犀利的眼神如同灯塔照亮的迷途的航船,振奋起我不服输的决心。
我再一次尝试,扶着酸痛的腰,我将枯枝剪下。望着那似乎比从前更为美观的桔子树,莫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似乎天空也为了我的作品而感动得放晴,让日光穿透了萧瑟的寒风。
可当我回头去望爷爷的成果,便愣在了原地。爷爷负责的那棵树,似比先前小了一圈,再看那树周围被剪落下来,散落在地的枝叶,不单有枯死的老枝,还有连带着大串叶子的绿枝,更有甚者,就连那没把握好时机提早出芽的叶也难以幸免于难。我震惊地有着爷爷,他笑着,那额角的皱纹又更显深些。我不解也怜惜那可怜的树,如今成了光秃秃的模样,令人哀叹。
爷爷背着手,见我的成果。喃喃道:“这样修剪可不行呀!”他的话如同厚厚的乌云,一下子遮蔽了我方才刚刚放晴的内心。
他顺手撸起一根还算繁茂的枝条,认真地指着说:“你看,它虽然长得不错,但毕竟是去年的旧枝了。那么长的枝,占用养料不说,结出的果实既涩义少,如不剪掉,得不尝失啊!”
我仔细一想,也确实如此,如果一味只追求美观,取悦自己,沉浸于过去的得与美丽中,来年便难有硕果。而若是将美丽与丑陋的枝条全部抹去,才有可能产生新的辉煌。
我按照爷爷的指导,揪出那些,我曾舍不得的、不愿剪去的枝一并剪去,我抬头看见,那从叶的缝隙间散落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正缓缓地滋润着我的心田,随着剪刀刀口一声一声有序的切割,树的枝条,仿佛连带着阳光,一根又一缕地掉落,橘子树终于焕然一新。爷爷告诉我,稀疏的树叶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春天的新生机,也预示着秋日的丰收。
凝望着那剪去枝叶的橘子树,而爷爷的笑容如同彼时驱散了阴云的晴空万里,额上的皱纹分外明显,展现出岁月的沟壑。我终于明白,爷爷想要告诉我的,所谓得与失,从来都不是起点,也并非终点,而是人的生命之中的一个个节点。
太阳一寸一寸地爬上天空,又一寸一寸地将晚霞染成殷红后揭开夜幕。那摇曳着的一束光,使橘子树在生命的平仄中,宛然有了爷爷所赐予的祝福与教诲,落在我的身上,落在我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