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苹果树下 ，一个瘦弱的女人在捡草 。旁边一个老头吸着旱烟，问一个半大的小子 ：爷教给你的椒麻鸡配方啥的都记住了吧，要保证次次成功，关键的底料熬制前一定要把控好，配料一点一点加，不要怕麻烦。小子笑嘻嘻的回答：爷您放心，今个回去就给您做，您尝一下，肯定让您满意。老头说到：去城里要照顾好你妈和你姐，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人 。小子声音洪亮的应道：爷我都记住了，您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我妈，带我姐看好眼睛 。

      说话间女人捡完草，老头磕干净旱烟別在腰间，半大小子背起身后的大葱，向家里走去。

      老头说：豆荚妈，你安心去城里，地里的树，我会给你看好的，莫记挂。

      女人点点头，眼睛里全是泪水。

      一间破败的小屋子里 ，一个瘦弱的女孩子 ，呆呆的坐在木板凳上，旁边一位衣着干净，头发花白的妇女，泪流满面的说着：豆荚，你知道这些年，我多么煎熬吗？ 我一直后悔，当初我不要贪图你那点钱，给你违规操作，打了那针疫苗， 也不会害你眼睛看不见 ，长不大。这些年，我拼命攒钱，和男朋友分手不结婚，省下每一分钱， 就是为了弥补那次错误， 八年了，你现在就跟着我走，我们去城里给你治，肯定能治好，已经有治好的案例了，钱我慢慢挣，单位给我的房子也下来了，一定能治好。

      叫豆荚的女孩从地下摸到一干柴在地上乱花的手停住了 。她突然回想到能看见的日子 ，那时候， 她九岁。一个阳光灿烂的秋日，突然爆发的一场恶疾，人们死伤无数，大家不敢出门 ，物价飞涨，一切乱了套。短短几个月有了疫苗，人们争先恐后的去打，疫苗短缺，很多人都要拖关系花钱才能打到。豆荚从打针地点公布出来的凌晨三点排队，排了一天，在她前面还有一个人的时候，说没有疫苗了，人们看着整理东西准备结束的医护人员，瞬间泄气了。没有疫苗打，意味着，不能出门，家里能吃的，都见底了。因为谣言，那个男人不愿意来打疫苗，妈妈怀孕不能打，弟弟还小，只有豆荚了，豆荚打了疫苗，就可以出去，出去就能想办法。豆荚连着排队三天了，一天比一天出门早，今天眼看着就可以打到了，却没有了疫苗，她急的当场跪下，磕头求医护人员，医护人员拉起她说：回去吧，真的没有了，说完继续开始收拾东西。

      豆荚站在空旷的广场上，嚎啕大哭。这时候，有一个胖胖的护士过来抱着她悄悄说到：我有疫苗，但是你知道，现在一针难求，我可以打给你，你的给我300元。豆荚着急的掏出钱递给护士说：姐姐，我只有两百元，你打给我吧。这两百元是家里最后的钱了，求你了，说着又要下跪。护士拉住她，点了点头。豆荚看护士点头了，小心翼翼的问到，那我打了疫苗，能查到吗？是不是外出就自由了。护士回答她，可以的，这个你不用担心，但是被人问起，你不能提前这件事，不能提起我。豆荚看着胖乎乎的女护士，头点地想小鸡啄米。

      一年后，恶疾悄悄散去……

      同期豆荚突然眼睛就看不见了 

      这时候，之前的谣言️又私下流传开了，说当初打了疫苗的人，有的秃头了，有的瞎了，有的瘫了，还有的疯了等等。

      过了几段时间，有通告发了出来，凡是正规渠道接种了疫苗的，不论是不是疫苗引起的，都可以去免费治疗。但是豆荚不敢去，因为她拿了家里的两百元，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她回到家，看见那个男人把怀孕的妈妈打的差点死去，弟弟全身伤痕累累以后扬长而去在没有回来，豆荚不敢和妈妈说，怕妈妈丢下自己带着弟弟离去，所以她更不敢说。她抱着妈妈和弟弟哭着说，妈妈我会有办法的，你不要丢下我们，第二天，妈妈躺在床上，豆荚让弟弟看着妈妈，自己出门去做了志愿者，帮镇上的人送东西，半夜回到家的时候，拿着一个鸡蛋，三个馍馍和一把干面。每天来回五公里，就那样，支撑过了半年...

    在医院那边，负责检查的，还是那一波打疫苗的人 ，护士每天都看来检查的单子，看看有没有叫豆荚的，每天悬着的心，提起又放下，她希望，那个叫豆荚的小女孩，一切都好，那样她会心安一些，虽然说，那两百元，她拿回来，一分也没有到自己口袋，都给了那个负责人，但她还是希望，那个小女孩，能一切都好，那是她唯一一次违规操作，没有那两百元，她的岗位保不住。她从心里感谢那个小女孩，所以希望她平安。

      如果没有那次的回村走访慰问活动，可能护士这一生都会觉得，豆荚是幸运的，自己也是幸运的。一次偶然的下乡慰问活动，护士看见那个女人写下女孩的名字，豆荚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在颤抖，病理栏里明晃晃的大字写着：不明原因失明，停止发育！从那时，护士就背上了最沉重的枷锁，拼命工作。因为后遗症，违规操作被举报的人，没有一个有好结果的，豆荚没有去看病，也没有举报她 ，但豆荚瞎了。所以她要攒钱，要赎罪 。这些年，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攒下的东西。都拿到豆荚家里，她来一次，看着这个家比之前日子更难过一次。10年了，这个家破的  就剩几间土房了 。

      门开了，豆荚妈妈和她弟弟回来了，看见在做饭的护士 ，小子跑到护士身边说：阿姨你又来啦，你今晚不要走，我晚上给你做椒麻鸡，爷说我现在做很好，可以出师了，我们要去城里，给我姐治眼睛，你尝尝，给我把把关，看看我手艺咋样，能不能征服你们城里人。 

    豆荚猛的站了起来，擦了擦眼泪，朦朦胧胧中看见三个人影，她大哭喊道：我能看见一点了，我能看见一点你们的身影，护士猛的抱住她，开始一起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