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是一只百灵鸟,不象现在这么沉稳。嗓音清脆,歌声中自带愉悦和轻快,给歌曲加了几分快乐成份。自己爱唱,周围的人也喜欢听我唱。
跟着妈妈上茶山采茶时,她们在炎热的阳光下,悠然地唱着《采茶歌》,没有曲谱。只是听她们一遍一遍地唱,就学会了。一板一眼,字句腔调分毫不差。唯一的差别是,我的声音比她们的清脆些,传得更远一些。有时,在对面茶山上采茶的婶婶们也会大声喊:“六六,来一个!”,我有点扭捏的时候,她们喊得更起劲。我只好老老实实地唱一首,茶山上充满了大婶们爽朗的笑声。
上小学后,学校里开了音乐课。但我们乡村小学的音乐课,也是老师一句一句地教唱,没有教简谱,更没有教五线谱。我非常喜欢音乐课。每次老师教歌,我记得很快。当天放学路上,我一定是边走边唱。回到院子里,妈妈就知道我又学了新歌,会要求我唱给她听听。她有空的时候还会要我教她唱。
放暑假,我一般会去三姐家。去看望三姐;自家粮食缺乏也是原因之一。三姐夫勤劳,家里粮食富足,并且他内心里将我们真正当家人,我也愿意去。她们家暑假正是双抢季节,家里会请村民帮忙干活。我只是帮三姐烧烧火,她做饭菜招待干活的人。我有时去田里看,想帮忙,三姐夫不准。他会提议我唱首歌给大家听。还跟大家吹牛说,我小妹唱歌很好听的。我也应邀开口唱我们学校的歌。听完一首,他们会说:“再唱一首吧。”于是唱了一首又一首。田里干活的村民们快活死了,老远都能听见哈哈大笑。干得更加起劲,不知不觉就收拾好了一大片稻子。
在田埂上唱歌,一直唱到了初中毕业。
上高中的时候,我们学校的校长是擅长音乐的。我记得他亲自给我们上过音乐课,教了我们简谱。当时,我不太好意思,因为那么大了,连简谱都不会。我在学的时候,尽量避开他的眼睛,蚊子般小声地唱。偶乐瞟他一眼,呀!他正好也瞟过来了。看着我羞涩的样子,他微微笑了一下。说:“大家都不要害羞啊,放开嗓子唱,你们的声音都是天簌。”同学们一起大笑,随后声音就提高了。我也放开了一些,总算把简谱基本学会。以后,再看到喜欢的简谱歌曲,我就可以自己慢慢学着唱了。
上警校后,每周都有军体课;隔一段时间还有远距离的跑步拉练。这些时候,多半是要唱队歌和军歌的,我是我们四分队的第一领唱。有一次拉练,从马坡岭到黄花机场。太远了,我想偷个懒。出了校门,见指导员在队伍最后面,就和三个同学猛跑,跑到最前面,与大部队隔开一段距离。拐个弯,呃,有班车来了,我们就上了车。早早地在快到终点的位置下了车,然后坐在树荫下等着大部队来。大部队终于来了,我们本想等他们过去后,再悄悄地尾随上去,神不知鬼不觉。
但我们指导员真是老姜呀,一下就找到我们了。结果,那一次,我们四个人被罚了跑双倍路程。
我没明白,指导员是如何知道的呢?后来听同学说,指导员在出校门没多久,就找我领唱队歌,却找不到人。在前面的同学说我们跑前面去了。老师跑到前面去看,也不见我们。又见沿途有班车通过。所以他料定我们在终点前面。被抓个正着。
走上社会以后,与校园完全不同,复杂很多。开始还很热爱哼歌、唱卡拉OK,偶尔单位有活动的时候唱个歌当个节目。但慢慢地,唱歌成了应酬。有时不去唱,却因为情面,怕得罪人,只好勉强去唱。这种情形多出现几次,发现歌声中的快乐成份越来越少。终于有一天,我再唱儿时的歌曲《塔里木河》时,居然跟不上那欢快的调。没有那份欢快,强唱出来,就没有了这首歌的味道。再也唱不出儿时的欢乐。确认:心里没有快乐,是唱不出欢快的感觉的。
很久没有唱歌了,新认识的朋友都不知道我唱歌,每每还帮我挡邀,说她从不唱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唱歌的欲望越来越弱。曾经那个走路、洗澡都唱个不停的女孩不见了。只留下一个沉黙是金的徐娘。
也许,是我过于成熟了。也许是生活中太多磨难,把我的愉快偷偷顺走了,让曾经快乐的百灵失了音。
20180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