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稻草人正在刚刚收割的麦田里仰头看着前方。它不能移动分毫,以一种久远的姿势站立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眼神中有一股无可奈何的凄凉和难以察觉的期望。
稻草人被人扎在田地间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不远处木偶人从旁边的小路上垂头丧气地走着,没有注意到前方的稻草人。
待木偶人依旧沉浸在自己思绪而忽视稻草人的时候,稻草人轻咳了一声,唯恐木偶人听不见,稻草人大声地说:“哎,木偶人,你这是要去哪里呀?如果不急,先别走了,说真的,我多么羡慕你的自由啊!”
木偶人停下了脚步,扭头苦笑着说:“在不了解我之前,先别羡慕我。你眼中的自由是从你的角度来认知的,而我不过是一具行走的被禁锢的骷髅罢了。”
风轻轻地吹在稻草人的身上,稻草人像是抓到了木偶人的把柄,可是你也是从你的角度来看待我的,你不知道我在这田间待了多少年,要是我能活动一下,那也是天大的自由了。
木偶人微微叹口气:我的自由是身不由己的。在舞台上我是被线牵引着做出古怪搞笑的一连串动作逗观众笑的,这种被钳制的自由后来成为一种条件性的反射。我在人类世界中待了很久,发现人类世界中的条条框框还真多。有一次我在一个小学教室里表演的时候,原本有些沉默低沉的教室立刻变得热闹欢腾起来,我几乎每次到达一个地方都是如此。在我去一些大城市表演的时候,我见过很多从一个模子里雕刻出来的人,他们在一种环境中的表现是那么地如出一辙,我甚至怀疑他们已经被“习惯”掌控了大脑。因为我曾不止一次地看到很多人都有同样的表现,这种情况和我被牵引着表现的节目完全相同。你还以为这是自由吗?不过是另一种环境下的禁锢罢了。
稻草人狐疑地看着木偶人:我每天几乎都看着相同的风景,心中升腾起对远方的向往,在我看来,哪怕我有机会移动一小步,我看到的景物就会是不同的,况且有些变化是我察觉不到的,我又怎么可能因为暂时看不见就否定它的存在呢?木偶人,你别伤心的,即使你的自由被禁锢,但你用舞台上的表演换取了现在一时的自由,那或许是人类世界的法则不得不要求你那样去做,不过没有了那些法则的束缚,你或许就没有了使用的价值,还谈什么自由呢?
木偶人摇摇头: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根本不懂“习惯”的可怕,坏习惯就如同毒品在体内蔓延。我在表演的过程中发现有些人具有多重性格,他们习惯在环境表现出一种自认为安全的行为,在这不断转化的过程中会人说成“伪装”,而最可怕的是他们再次遇到同样的情况就会不由自主地去做,似乎不在经过大脑思考,那个时候我感觉那些人和我一样变成了木偶人,只是牵扯他们的是那些不断形成的“习惯”。
稻草人想了一会儿说:“你用你的角度去推测这些,我不会相信,因为你不是我,无论你说得多么头头是道,只要我始终不信或者将其忽略,我就不会因为这些给自己带来无谓的烦恼。木偶人,或许真正禁锢你的便是你自以为是的观点。我确实追求自由,因为它对我来说遥不可及。”
木偶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呢?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看法,都会有不可相融的成分。既然如此,再磨叽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说完木偶人眼皮下垂地向前方走去,也许没过多久,它又会重新在舞台上表演了。
夕阳把天空染得更红,稻草人定格在那里,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