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总早早地来到了办公室。他把老刘头叫到办公室，一边给他泡茶一边说道：

“老刘头你近来辛苦了。叫你来就是想让你给我说一说，土蛋这小子到底怎么样？自从他到伙房负责买菜称肉以来，民工们反应挺好的，认为近来饭菜不仅在数量上有所增加，质量上也有很大的提升。我也感觉到了，肉比原来多了，蔬菜比原来新鲜了，但是伙食费不仅没有增加，反而有所下降。这不会是奇迹吧？”

黄总的一席话问得老刘头一头雾水，他迟疑了一阵子，喝了一口茶以后才回答黄总的问话：

“我也不知道他使用的是什么高招，反正这小子脑瓜灵活，会划算和安排。我每天都核查过的，他买的菜和肉没有短斤少两，价格却比以前那小子买的每一斤要便宜几分到几毛钱，肉类更是差价明显。可是以前我也核实了，绝对没有什么猫腻。从工作态度上看，这小子就更加可信了，每天买完菜以后，他不是坐着玩，而是帮我打小工，洗菜洗碗样样都干，有时候还跟着我学炒菜。你上个月给他加了工钱以后，他更加认真地琢磨工作上的事情了，老是跟我说，怎么使用清洁剂才能既不不浪费材料又能清洗得更加干净，怎么使用液化气才安全，怎么样使用食用油才能既节约又能做出可口菜品......”

“他今天去哪里买菜？”

“不知道具体去了哪个地方，他蹬着个三轮车，估计不会走多远吧。”

黄总打发老刘头离开以后，亲自到工地附近的几个农贸市场转了一个遍，根本没有发现土蛋的身影。

正在建设之中的道路凹凸不平，黄总驾着车缓缓地行驶在返回工地的路上。“看来这小子的命真的够苦。”黄总本来是想来看看土蛋在哪里买菜，顺便帮他把菜拉回去。没有见到土蛋，他嘴里嘀咕着，心里却想的是：“这么热的天，这小子真能吃苦。”

黄总叫黄坤海，是坤海建筑公司的法人。他初中毕业那年就到深圳务工，干过泥瓦匠，干过装模师，后来在一家建筑集团公司干过班组质量监管员，是“深圳数度”的参与者之一。在深圳积累了经验，也积累了第一笔资本，十年前他回到本市创立了坤海建筑公司。

坤海公司从当初的单打独斗发展到今天，已经具有了一定的规模了，在市域内颇有名气，是响当当的纳税大户。虽然公司业务蒸蒸日上，承接的项目越来越多，但是黄坤海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的团队都是当初从泥瓦匠中提拔起来的，只有有实际工作经验这一个点，思维和知识都跟不上时代前进的步伐，再加上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没有了闯劲和担当精神。这种局面使黄坤海深感焦虑，他需要有一个得力的助手，更需要有一个精干的团队，才能突破公司眼前的瓶颈，也才能够使坤海公司更加茁壮成长，走向更美好的明天。

远远地看见一个蹬三轮车的在前面吃力的爬行。前面路段坑洼较多，又有积水，为了避免车轮溅水影响到三轮车，黄总放慢了行进的速度。

听见后面有车过来，三轮车慢慢地往路边避让，一个轮子陷进了稀泥潭，车载太重，半边搁浅在水塘，动弹不得了。黄总把车停下来，打算过去帮忙推一把。走近三轮车的时候，黄总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是土蛋的三轮车。黄总在后面推，土蛋在前面蹬，好不容易把三轮车弄出了稀泥潭。

“土蛋，从哪里买来的这些菜？”

“东关大集买的，新鲜又便宜。”

“这么热的天，你一次拉这么重干啥呢？赶紧把肉、土豆、萝卜和整袋装着的转到我的后备箱里去。”

转移妥当以后，土蛋才擦了一把汗说：“谢谢黄总。这下我轻松了，毛毛蔬菜只有三十多斤，我只用一个轮子就可以轻松地运回去了。黄总你先走吧，我这个东西比你那个少一个轮子，还是没有你那个跑得快。嘿嘿。”

回到工地后，土蛋又被老刘头叫到黄总的办公室。老刘头是个灵活的老头子，见黄总要泡茶，他立即接过黄总手里的茶壶，很麻利地找到茶叶茶杯，站在一边泡茶去了。黄总把土蛋叫到自己一条沙发上来，老朋友似的开始拉家常：

“土蛋，这么热的天，买菜也是够辛苦的。你几点出去的？”黄老板当然知道东关大集，也知道那是批发市场，离工地足有十几公里的路程。

“一般都是三点半出发。”土蛋回答说。

“一次性买这么多，一天能吃得了吗？”

“一天是肯定吃不了。不过我买的都是容易存放的蔬菜。我这是买了三天的，所以显得多一点。”

“财务上不是一天给你一次买菜钱吗？你哪来的钱？”

“我每天省下来一点，越积越多，现在够周转了。”土蛋坦诚地对黄总算了一笔帐：“在东关市场买菜，一次性多买一些可以享受批发价。离咱近的市场的白菜，最低也是每斤七毛五，在东关市场呢，每斤白菜只要三毛五。单这一百斤白菜就能省下40块钱。冷冻猪肉在东关市场只要十三元，我买二十斤就省下六十元，还有这土豆……”

土蛋从裤袋里掏出一把零钱，又从上衣口袋里拿一张50元的钞票，放到一起理了一理，接着说道：“你看，今天买了这么多，还剩下83.6元。这样算下来，我每周可以省下两天的菜钱，还只需要出去买两次菜，省下来五天时间干其他的。比如明后两天我就不用去找财务领买菜的钱了。”

“每周省下来五天时间，你都干啥呢？”黄总好奇地问土蛋。

“我……。我主要还是帮刘大爷做饭。”土蛋有点儿吞吞吐吐。

“不做饭的时候呢？”

“我……，我……，我就去帮人家卸货。”

土蛋鼓足了勇气，道出了实情。原来，土蛋在工地熟悉了一段时间后，感觉伙房的活过于单调和轻松，便在不忙的时候，溜到工地的料场去帮人家从汽车或拖拉机上卸货，有时是砖块，有时是水泥，有时是沙子，每天都能赚个五元八元的。

黄总静静地听着，他倒不在乎这百儿八十的钱，只是感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怪不得伙食好了，生活开支却减少了。这孩子真是够诚实也够聪明了！

“你是哪里人？”

“竹桥镇西流水村。”

“啥？我是东流水村的。怪不得你和我一样是忠厚老实的性格。”

“嘿嘿，黄总你是东流村的骄傲。土蛋我哪里敢和你相提并论哦。”接下来土蛋敞开心扉，把自己家里如何由殷实人家变得困难重重，父亲如何因救人失去劳动能力，母亲如何患上了心脏病，以及兄弟俩的树下之约，都一五一十给黄总说了。最后他不忘补上一句：“谢谢黄总的关照，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厚爱的。”

“今天就说到这里。老刘头你马上去通知刚子，今天开始跟着土蛋熟悉买菜的一些情况，土蛋你也明天后天都接着买菜，一天少买一点，以带着刚子熟悉各个市场的情况为主，争取三天把刚子带会，明白没有？”

老刘头和土蛋对黄总的话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黄总说完就直接开车出门了，说是要回老家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