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您的“走”是最让我揪心撕肺的
“有”,您“走”了。走的是那样令人心肝欲碎,是让“仁了”那样的揪心撕肺!“不孝”二字已经在“爸爸”离去时让村里人有了虚吁,现在您的走更让人长叹:生儿子也没有用,老子娘走了都不能在床前送终!在外工作讲起来好听,还不如在家种田,老子娘有个病痛什么的还能侍奉侍候。这话是真的讲对了,讲的就是我。不孝的人是我,没有用的人也是我,不能给老子娘送终的还是我!
惭愧呀,痛心啊!“爸爸”走时我在县里开会赶回家迟了。而您的走又让“仁了”为工作为工作为那该死的工作而遗憾永远!我原定是腊月二十七下午回家的(明天二十八,岭北有做包做粿蒸发糕的习俗,母亲一人来不及,我要回去帮忙烧灶卷皮等杂活)。那天中午乡长交待一件事,必须赶到城里买块匾额来准备二十八上午用(送给旅沪人士做寿用)。因这一耽搁,就改成农历二十八早上回家。
噩讯是在回家的路上接到的。是在离家不到二里路的莲川小万村背后的路上,一位本家正欲搭车告知我而碰上的。天哪,这真是天不佑我,欲加“不孝”之罪而肆意妄为的吗?“有=母亲=妈妈”,您为什么不等等您一直心疼的儿子“仁”来给您送送终呢,再让儿听一听您那疼爱有加的呼唤呢?就这样不辞而别了吗?!
“有”,您走的是那样寂静,是那样的孤伶(没有一位亲人在身边),是那样的体贴人意,是那样的不惊扰人,您真是什么都给儿子考虑到了,没有给“仁了”添一点点不便,可您竟不给儿子一点点尽孝的机会啊,哪怕是一次,可一次都没有,您就这样静悄悄地,带着无奈,带着对“仁”的思念走了。我好后悔呀!
后悔啊,后悔!本家告诉我,是哑巴哥哥晨起畚火炉发现“有妹”倒在灶前才喊来的。本家赶到时,人已不行了。我知道,今天是腊月二十八,是做包做粿蒸发糕的日子,我知道,您是想早点烧水蒸好,好给“仁了”吃。您时时刻刻想的都是“仁了”,唯独没有想到您自己,没有想到自己已逾古稀之年,没有想到自己是残烛在燃(胃痛是时常发生的,八十年代初又有心脏问题,您跟我说过,气透不起来,胸腔好像有什么堵着似的。虽然陪您到县医院柯医师那里看过配有药,但心脏问题是严重的呀!)后来我们从您在灶前的现场分析,您是在弯腰点火烧灶时,可能一口气没透上来就倒过去了。我们想像,您那时是多么痛苦啊,多么需要亲人在身旁啊,多么想“仁了”在您身边扶您一下逃过那恶魔呀。您曾跟我说过多次,您是不想走的,要看着孙男孙女大了会走路了,也不枉苦了一生一世!可现在,您就悄悄的走了,走了……
腊月二十八、二十九、除夕夜,大年初一、初二、初三、初四再出殡,七天,整整七天,在这举国欢庆,千家万户齐聚一堂辞旧迎新的正月初上,我们,我的家点冰冷到了极点。我们整日以泪洗脸,相对无言,除了跪拜就是敬香,不是敬香就是跪拜。这又有什么用呢?什么都不能把您叫醒唤回了,纵然“仁了”把泪流干,把嗓哭哑,倘能换回一声应,“仁了”亦绝无二言!徒然啊!
一九九二年正月是“天寒地冷”的时节,是揪心撕肺的时节,是悲痛欲绝的时节,是永远难以忘怀的时节,是我母亲辞我远航的时节――腊月二十八,正月初四,我不会忘,永远不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