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凄厉呼啸的风不知什么时候消停了,夜醒的间或很安静,传来的声音是软的,因而显得远,我想那一定是雪飘如絮的时候。
雪是一种特别的媒质,让声音变得温软醇柔。这种温软无论时空如何变化,总让人有微醉的感觉,让你在梦回童年的途中再次深深跌入梦乡,温暖的被窝里全是真实的幸福。
雪,犹如一位卓越的画工,她的画笔可以“随物以婉转”,把平时你毫不在意的角落勾勒出栩栩形态与动态,呈现在你的眼前。甚至一片孤独的枯叶,随手点画,使之别具情态。
她的画作又能“与心而徘徊”,让你曾经熟悉的地方变了模样,叫你莫名心生喜悦,感慨自己原来竟生活在美妙的图画中。
她总能给你supries。这应该就是人们为什么那么喜欢雪的原因。
起床看到对面小区屋批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眼前一亮。那一栋栋红墙的老房子霎时变得崭新。忘了它们的屋顶是什么颜色。
上班路上不觉一路寻觅着雪的痕迹,院墙的柱子上,车顶上,垃圾桶上,安全岛的路基上……所有不被脚步侵扰的角落,还保留着雪的芳姿。“落红不是无情物,化着春泥更护花”,岂止护花?路边飘零的枯叶,翻卷如拳,把雪轻轻握在自己的掌心,撑起一个温暖的童话世界,让初冬的雪不再徘徊。
南方的雪总是矜持的,她们不会恣意在枝头招摇。也不会像北方的乡间那样出现黄狗变白、白狗变肿的意象。“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的雄伟壮观,我们只能借文字的描述来想象。
社区稀松的浅草地上,撒了一地,腌咸菜一样。但矮矮的灌木丛却换了新颜,有如梦幻的精灵,微风中有晶莹的珠滴闪烁如眼。活泼泼的样子,显示出它特别的好心情。实在可爱极了。
远处半坡上,橙红紫绿,雪花飘过,依旧有着美妙的秋色。往日散步时无数次赞美过的那株无名花,愈显殷红。独自临寒,依旧婷婷,“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在这个初雪的冬日,引世人为之折腰。
古人讲“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四季流光,万物生机,我们常常在季节的变换中陶醉。是啊,一片飘落的雪花竟让世界变得姿态万方。
不能不令人对自然心生敬畏与热爱之情。因而千古为之歌咏。
雪,本是寒冬的特使,但她带给人的却都是温暖的记忆。
年少时读“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红泥小火炉是冬日的记忆,是童年的记忆。那时的我们或许正围在红泥小火炉旁,烤着新年的糯米糍粑,或腊鱼片,烤得小脸红扑扑,烤得小手暖呼呼,烤得糍粑圆滚滚,烤得鱼片香喷喷。在兄弟姊妹间或在小伙伴间争来夺去的玩耍、亲昵。时光因此在记忆中染上了温暖的色彩。
如今一句“晚来天欲雪”,心就微醉起来了,这样的时分,这样的情景,童年的红泥小火炉,故人旧友,逝水流光都在心间走过。
雪,是南方人心中一生的梦中情人。愿2020年的第一场雪下得再慷慨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