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飞转,世间的人和事,变化往往在一瞬,不知觉时便开始回想童年。谁料,距离1997年竟已过去20年,这20年足以模糊我当初所有的痛楚,而全留下回忆。美好的东西一旦拥有,便害怕失去,甚至为了彰显自己的优势而开始有的诋毁。譬如,最近一班正值童年的孩子,竟然赫然在网路上晒起了娃,比起当初我们以为“摸一下就会怀孕”的年代,这样的尺度,简直是一种侮辱。于是有人搬出“童年在消逝”的论断,表达声讨与悲悯。
我认为倒大可不必。十四五岁的年纪结婚、生子,这事情古已有之,而至于所谓的“晚婚晚育”,也才是最近百年来的产物。只是古代医疗卫生条件差,给生育带来一定风险;如今科技进步,孩子们成长日益早熟,除了对学业无益,其他的我们也无可厚非。至于哀悼什么童年在消逝,每一代的童年自然有一代之记忆,都与他所作所为无多大干系,待到物换星移,时间自然会赋予其光芒。
童年之光芒,在于其自然乐趣。这乐趣于财富多少无关,而全在于心境。我那时虽然已是90年代后期,然后地处农村,究竟很是贫穷,印象深刻的乃是母亲从一只木头箱子的壁袋中掏出一袋硬币,都是一毛,五分的,便是我家当时全部的资产。因此,从母亲那里得到一毛硬币,便高兴极了。这可以说是穷人家孩子的乐趣。那时也便没有什么手机、电脑,全是追随自然的习性。春天时,去钓鱼,去红花草田里打滚,去村外边坟地上摘苜果子吃,亦或是折了柳树枝做万花筒;到了夏天,可以去捉树上的天牛,天气热的时候可以整天躲在水里,或是去自家田里翻西瓜吃;等到秋天,最欢快的便是放野火,将田埂上、稻田里的野草烧的一干二净,这时候兔子、野鸡便无处藏身,便是打猎的好时机了;冬天一伙人窝在干草编制的火桶里取暖,或者乘下雪打起雪仗,真的是不亦乐乎。
童年之光芒,又在于思虑单纯。信息封闭,对于世界所知甚少,对于人世也较少染指,听信着长辈口中一个个耸人听闻的吓人传说,也是一种幸福。童年的世界是孩子的世界,孩子的世界是浪漫主义的世界。我们以为天上有仙宫,月上有嫦娥,水里有龙宫,想象力充沛,而少杂念。反观如今,互联网一代的童年是幸运的,眼界开阔,知之甚多,而正是因为知道太多,也就造成了不幸。过早地受互联网影响而采用成人的方式思考,无异于放弃一个世界。
童年是有光的,至少对于我而言,是可爱的;尽管物质仍然贫穷,但与自然却是无比亲密,思虑又是如此单纯。只可惜后来人的童年,大概是毁了。其实我之所以敢如此说,在我童年的后半段,早已可见端倪。那时电视渐渐在村里传开,到了晚上8点,家家窗户下都是《还珠格格》的声音,而那些夜晚的精灵,终于形单影只,各自回家了。
电视、手机产品的侵入,使得大家相处的日子渐少;对于财富的追逐,使得年轻人越来越远离农村。我曾在想,究竟是时间的推移,让我的身体机理远离童年的浪漫;还是时代的裹挟,让曾经热闹的农村颓
丧破败?或许都有。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使得童年那样弥足珍贵。
从时空的隧道看,我那时正在经历的是,是中国大地上五千年来的一次大裂变,传统的农村在崩解,人与人之间开始变得疏离,理想主义者眼中最后的伊甸园正在消失,像一颗恒星爆照似的,在遥远的太空深处,只留下了光。
是的,那就是童年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