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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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天津子有些失措，吓了一跳说，虎子哥。虎子回过头来说，小玉很温柔的，让她给你理一理你的乱头发。说完还挤了挤眼睛。天津子慌了，小玉大方的伸出手，叫他坐在椅子上。小玉的手确实很温柔，像一股清泉，电推子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地哼叫，天津子不敢看镜子里的小玉，低着头，小玉不得不摆动他的头。天津子的眼迷蒙着向后看，小玉又轻轻地摆正他，小玉说，哥哥，你是不是第一次来理发啊！虎子常来，和回家一样。天津子不吱声，糊里糊涂应了一声，小玉也不恼，还说，常来就好了，虎子才来的时候，还不如你呢！你以后要常来，俺欢迎你来玩。他又哼了一声，小玉还在叨唠，说，小哥，你的家是哪里的？天津子就说是季官乡的山前村。小玉啊了一声，咱们是老乡唉。一句老乡把天津子叫得软绵绵的，像有很多虫子从心底爬上来。小玉一会用推子，一会又用剪子，忙得不可开较。
真叫人受不了啊，里面的声音，透过布帘子一点点的挤出来，像滴在青石板上，又像是雨打在荷叶上，更像是两只兔子在草丛里乱窜。天津子脸憋的和紫茄子一样。他在心里说，俺要忍住，要忍住。没想到越想忍住越忍不住，小腹非常难受，为了避免尴尬，腰弯得和虾米一样。天津子从心里看不起自己，还是忍不住看了看小玉，小玉没事一样的理着，不过不如以前那么顺溜了，像在理成片的疙瘩。好不容易理完，天津子脸上的汗和小蛇一样流下来。天津子愣怔了，以为是血，抿了一把，眼前一片模糊。小玉说，哥哥，到那边洗洗头吧！天津子的腿像按了开关，踉跄着走向旁边的凳子，没有想到由于慌乱，碰到了小玉身上，更要命的是小玉的手灵巧地抓住了他的下身，他被电击了一样，眼睛瞪得老大，啥也不顾了，一把就把小玉抱在了怀里，小玉浑身没有骨头似的。
乌云滚滚，雷声四溅。山杏在河里跑，小石头扎得脚疼要命。不一会就下起了大雨，树叶拼命地摇曳，小石头都被风刮起来，砸在脸上，咔咔得响。她一个激灵醒了。这才发现，自己的全身是汗，她看了看四周，静悄悄的，大房间里只有风扇嗡得转过来，又转过去。像是有人在推。山杏这两天可累了，天不亮就有人在外面吹哨子扯着嗓子喊，快一点，要迟到了。她就和其他女工悉悉窣窣从床上摸黑爬起来，不一会就有人噔噔得上楼，不客气得打开开关，屋里一片雪亮，叫人睁不开眼。一个个眯缝着带着眼屎的眼睛，打着哈欠和舒身，机械的去拿杯子和牙膏，水房里一片忙碌，脑袋被凉水一冲，活泛多了。然后飞快地跑下楼，去换工作服，有好几次由于慌乱，都穿错了衣服，好歹是挂在上下铺的外套。每个女工都有一个壁橱，里面放着个人的工作服和水鞋，一阵忙活，才绷着脸拥挤着挤进车间，她们知道如果要迟到就要罚款五十元。五十块钱对她们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她们看得它比命还重要。到太阳出来的时候，她们已工作了两个小时，班组里的人开始倒替着吃饭，早饭很简单，一碗见底的豆汁和一个凉馒头。要是不够就得花钱去买，要买的话就有鸡蛋，火腿肠和方便面。这几天，山杏都捂紧了自己的口袋，她不能让一个钱蹦出来，她只用免费的早饭，看见好吃的光咽唾沫。一天中午，车间里都很静，她们都戴着大口罩，只露着俩白眼仁子，外面穿着肥大的工作服，围着皮围裙，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她们一句话也不说，手忙脚乱的。山杏挨了班长的好几次熊，班长的声音生硬，你傻啊！连这个都不会。说完，就没好气的再教她做一遍。山杏含着泪珠子看着。自己再做的时候，手不住的哆嗦，像是一只受了惊的鸟，由于心慌，就又出错了。她不知道班长就在不远处，班长就过来不客气地打了她白皙的手一下，清脆的声音在机器的轰鸣中一点动静也没有。山杏却觉得声音毛毛的，带着血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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