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开心是因为，我没有向任何一样东西妥协，即使它们曾经对我无比重要。”
在去观看这部纪录片之前，出于好奇不小心提前预知了结局，一时间陷入了懊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贱主动获取剧情，自个浇灭观影的兴致？还好，本以为看的时候会不为所动，结果还是被震撼到了。特别到了冒险镜头，眼睛忍不住紧盯着屏幕，身体出于本能紧绷着，手掌攥得紧紧。到了最后松懈时才发现手心一直冒汗，眼眶微微湿润了。
在二刷的时候，还是这种感觉。
在美国有一块全球最大的花岗岩巨型独石，酋长岩，高914米，几乎是一块垂直型、没有植被的花岗岩岩壁，比世界最高建筑迪拜塔还高出86米。它是攀岩界的朝圣地，任何一个攀岩人都以能登上它为傲，就像奥运金牌对运动员的意义一样。
在2017年6月3日之前，从未有人敢无保护徒手攀爬并成功登顶酋长岩。近乎垂直的岩壁仅能支持两三根手指尖或脚尖发力支撑整个人行动的微小凸起石块比比皆是，就连已经攀爬探索酋长岩20年时间的职业攀岩者Tommy Caldwell也不敢尝试，因为这没有犯错的余地，再微小的失误都会导致坠落爆体丧命。
在2017年6月3日这天，33岁的攀岩家Alex Honnold就一个人、一双攀岩鞋、腰间别着一小袋用来涂手增加摩擦力的镁粉，挑战无保护徒手攀爬并成功登顶。而且攀爬前后仅花了3小时56分钟，成为世界上第一位徒手快速登顶酋长岩的人。
纪录片，重难点在于记录，也就是不干扰被拍者原有的行为想法与生活习惯，不神化或矮化被拍者的形象，纯粹记录。而对于被拍者，如何在镜头压力下保持本性不被干扰也是一大难题。就像拒绝被拍摄徒手攀爬阿斯特罗曼峰的Alex朋友所担忧的，“对我来说，保持初心的攀爬太重要了。最怕有制片组跟着，会改变你的心态。”
还好，Alex还是Alex，他并没有因为镜头的介入而改变初衷。
Alex：一个眼里有星辰的凡人
Alex在物质财富上算是一个富有的人，物欲却极低。他住在自己改造的面包车里面，为了保护环境日常饮食不吃肉类，而且没有使用盘子刀叉的习惯，直接用锅铲做饭吃饭，衣服也只有几件相同的大众款式而已，整体给人一种苦行僧的感觉。如果混在人群中，很难被多看一眼。不过有一点，只要你跟他对过眼，估计就会被他眼里的光深深吸引住，感叹这世上居然有人眼里拥有着星辰。
在性格上，Alex可以说是极度自我的。他坦言没有义务陪伴任何与之亲近的人或因其他人的需要而改变自己的决定，一切仅为自己而活。他认为生命的意义在于奋勇当先地追求成就，而不是活得轻松舒服。具体为什么，他说不清楚，也不是很关心理由，重点是认准了自己人生的道路并在道路上获得满足感。他崇尚勇士精神，认为徒手攀岩的精神跟它有密切联系，因为两者都关乎生死。同时，他追求及时行乐，不会因为外界的条条框框而左右自己的情绪。例如没有过节的概念，因为不喜欢通过别人来告诉他该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而让自己开心快乐。
不过，自我的他却又不冷血，有所温情，心系着弱势群体。攀岩让他有机会环游世界，接触见证了地球上大约还有十亿人没能使用上电力。为了帮助他们，他成立了非营利性基金会，把每年收入的三分之一用来建设帮助人们脱离贫困且对地球有利的项目，比如离线太阳能工程之类的。
在攀岩上面，Alex并不是一个不要命的疯子。他追求刺激但不刻意找死。徒手攀爬酋长岩他前后预想了8年，前6年不断在全球其他岩壁上刷经验，即便如此，他也仍不敢轻易挑战。之后又练习了差不多1年时间。在2016年，他第一次徒手攀爬酋长岩，本以为自己准备好了，但是爬了差不多150米后感觉状态不对劲，无奈只能主动放弃了。他很失落丧气，怀疑自己实在太弱了。然后跟女朋友回到拉斯维加斯生活了一小段时间，终究还是不甘心又上路了。
对于恐惧的态度，他没有像常人一样试图克制它，而是选择直面恐惧。在2017年，他进一步加强了对酋长岩不断反复的攀岩动作训练来拼命拓展自己的舒适区。每天思考，复盘，出对策，甚至还会特意爬错，预想出错后如何应对的场景，一直到对线路上1000多个动作点烂熟于心，对它感受不到丝丝恐惧为止。
不知情的人看到Alex徒手攀爬的视频，可能会以为这是他的第一次，其实并不是。徒手攀岩只是他人生中的高光时刻，背后还是由无数个普通平凡的日子训练累积的。纪录片也懂得这个道理，所以纪录片全长100分钟，大约有80分钟在讲述Alex如何酝酿准备实现这个目标，包括童年经历、与朋友相处和日常的生活琐事上。这也就难免会显得有些枯燥，但这恰恰就是生活的真实面貌，在平凡中流露神性。而且，在超大屏幕上感受半个多小时的惊险视觉体验和心灵震撼，也是值得的。
原生家庭：迷恋徒手攀岩不是偶然
Alex迷恋徒手攀岩其实不是偶然。在生理上，他大脑中对情绪感受的杏仁核比常人冷静，也就是说对大多数人普遍有效的刺激对他不起作用，他需要更高程度的刺激才会激活杏仁核。这个可能跟他11岁就开始攀岩，而且连续7年的高强度练习，持续刺激有关。咱们暂不讨论。有另一个很重要且明显的点，那就是爸爸妈妈，即原生家庭对他的影响。
爸爸生性孤僻，很可能是自闭症患者，难与别人建立感情联系。在美国这个人们整天将“love”挂在嘴边、日常拥抱的国度，他们家却从未说出这个字，而且在Alex性格成型的关键时期，家里也没有拥抱过他。一直到了23岁左右，他看到了周围人都在这么做，才下意识自己学着拥抱。
在小时候，无论Alex做得多好，都得不到爸爸妈妈的赞美。相反的，还总会被责骂，被说“傻子，别这样做”。妈妈最喜欢说的话就是“几乎做到不算做到”，也就是“没有足够好”。一直这样，这也就让Alex时刻怀疑自我，害怕与人交流，陷入了无止境的自我厌恶，渴望追求完美突破证明自己。徒手攀岩的原因和动力就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这里。
Alex也是害怕掉下山崖摔死的，但是当逼自己挑战并且做到极致时，心里就会有一种满足感。而且这种感觉在面临死亡时会更加强烈，足够让他上瘾。他觉得，“如果你是个追求完美的人，那徒手攀岩是最接近心愿的事。”
妈妈也算是一个开明的人。在得知儿子从事这么危险的活动时，她选择了支持。她说，如果Alex没有选择徒手攀岩，她会很开心，但是她明白这是儿子的生活。她感觉到Alex在徒手攀岩时最能感受到生命的活力，她不忍心夺走儿子喜欢的东西。
在理论上讲，Alex的性格上是存在缺陷的，很难在生活中获得稳稳的幸福，可是这样的缺陷反而在很大程度促成他做到了伟大的史无前例的事。孰优孰劣很难判断。只能说人生充满了可能性，即使你因某些经历而自带缺陷，人生也可以灿烂夺目。
女朋友Sanni：包容但不理解他的行为
Alex交往过几任女朋友，只是她们都说他有人格障碍之类的毛病，最后都不了了之了。现在的女朋友Sanni是在西雅图的新书签售会上认识的。她觉得Alex有趣但有点怪，非常可爱又十分真诚，很着迷他这一点。Alex也觉得因为她，生活更有活力色彩了。只是，两人的生活价值观并不相同。
Alex追求勇士精神，而Sanni觉得生命的意义在于获得幸福，结交让自己生活充实的人，并好好享受一切。因为对攀岩的态度和水平不同，在过去7年从未受过伤的Alex，一个月之内就因Sanni连续受了两次伤。Alex一度想分手，但最后还是听从了她的劝说，选择再一起走。
坦白说，在看到这一幕时，心里很气愤。Alex将攀岩看得比命还重，Sanni却明显将其视为儿戏。而且在Alex准备第一次挑战徒手攀岩时，她还特意说，梦见了Alex攀岩时同一个姿势掉下来，又摔到了脚踝同一个地方，跛了。对此，Alex也只是回复“那可真是太棒了，我就喜欢听这样的故事”。
当时就觉得他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不过到了后面，慢慢理解了。
从一开始，Sanni就难以理解Alex为什么会有这种非此不可的追求，只知道这是他不甘放弃的梦想。虽然不理解心里也不太乐意，还是尽量做到不拖Alex的后腿。不过，她有常人的追求，也希望Alex能拥有，所以总会有意无意地引导改变他，但是，很难。
他们俩就生命、攀岩、爱情的话题细聊过。
S-“当你在攀岩时，要时刻挂念着我…时刻挂念着我会不会改变什么事情，影响你做决定？”
A-“如果我有某种义务来最大限度延长我的寿命，那么显然我必须放弃徒手攀岩。”
S-“那你觉得陪伴我算是一种义务吗？”
A-“不，不算…不过感谢你的关心，我也尊重你对我的关心。但我绝不会认为那算是一种义务。”
Alex认为徒手攀岩就是他最爱做的事，甚至觉得Sanni应该有“万一他死了”的心理准备。
真的很自私。
在之前，前几任女朋友也会向他表示过担心，得到回复却是“不，你没有。就算我死了，也没关系，你们会再找下一个男友，不是什么大事。”对于朋友的关心，他也觉得自己的生死并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面对这种性格，Sanni还能选择留在他身边，很难得。还好，他也不是无可救药。
因为Sanni，他们在拉斯维加斯买了一栋房子，有了一个小家。他在行动上是照顾她的，在Sanni生气时也会自觉变乖。只是在表达情感方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两人在一起一年半时间，Alex也因此变得更爱说话了。在他登顶成功的那一刻，Sanni主动打电话给他，说想看他的笑容。他能够很自然地说出，“I love you. Thank you so much. I appreciate you.”
影片结束了，Alex也如愿徒手攀爬酋长岩成功了。虽说他因Sanni改变了很多，但追求极致的心估计还是会蠢蠢欲动，停不下来。
如果后续他因某些原因放下徒手攀岩，对，放下，而不是放弃，那也是因为心中有了另一份更重要、更值得守护的东西吧。
希望他们的拥抱没那么快到最后一次。
也希望我们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酋长岩，拥有直面恐惧的勇气。
本文首发于公众号：这辈子就这样（xuzimin1995），欢迎关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