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文开始前，我想让朋友您看一组照片。

这组照片中的是同一个人，您能接受吗？她是谁？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她容颜大改？是岁月吗，还是人为？

前言：溥仪的自我总结

「每次结婚都是看看照片就定了，不是自愿。婉容、文绣给我留下的回忆，是整天吵吵闹闹，一点感情也没有。最终文绣在天津跟我离了婚，一九五三年在北京去世。但我见到他哥哥时，还是说过我对不起她。娶婉容，那是在相片上画了个圈儿，由此与她结了缘也结了怨！后来她惨死在狱中。以后娶谭玉玲，我对她很满意，但被日本人害死了。我虽然先后正式结婚三次，娶过四个妻子，但都不曾有过爱情和夫妻生活。她们是我房子中的摆设，是名义夫妻。她们的遭遇都悲惨可怜，都是牺牲品！最后结婚的李淑贤，是个医务工作者，同情我，也了解我，可是我年岁大了，不能尽丈夫的义务了。我对不起她呀！」

这是接受了共和国改造后的“新人”溥仪在晚年对自己婚姻和爱情的总结性回顾。

溥仪一生共有五个配偶，分别是皇后婉容、淑妃文绣、祥贵人谭玉龄、福贵人李玉琴和共和国的护士李淑贤。其中婉容与文绣可说是他的“原配”，也是他前半生最为“重要”的两个女人。两个女人的生命因与他结合而改变了前半生的轨迹；两个女人在同一段婚姻中却做出截然不同的选择，又再次改变（或造成）了自己后半生的命运。

一、逊帝的奢华婚礼

废帝虽废，在紫禁城内仍是皇帝，年龄到了得“挑”一位皇后同住在这一方皇天后土里。这天，四张照片送到了养心殿。溥仪的视力本就不好，这些照片还分外的小，根本难分俊丑，若非要分个高下，只好比一比谁旗袍的花色更特别些。溥仪随手一抬，在一张似乎比较顺眼的照片上画了个圈，这是文绣。

可是皇帝的御笔似乎并不能作数，瑾太妃强烈推荐自己中意的人选——婉容为后。溥仪心想：“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改在婉容的相片上画了个圈。但是宫中认为，文绣已经是被皇帝圈过的女人，怎好再嫁他人，于是捎作添头，纳为皇妃。这年婉容十六，文绣十三。三个孩子虽然是这场人生大事的真正主角，可是这件事全不由他们掌控，背后只是宫廷内外的勾连与博弈。

婚配已定，之后是阵仗浩大的帝婚大典。为了应付至少四十万元的铺张花费，宫中的珍宝、文物被装成四十多个大箱子典押到英国汇丰银行，其实就是变相地转卖了。

迎接婉容进宫的仪仗吸引了沿途百姓的争相围观，民国政府的军、宪、警各机关特派大量官兵沿途警卫、护送。这天，末代皇后婉容可谓享受了极大的荣光，而文绣就没这么这等福气了，在迎接皇后的前夜，文绣被一辆代表帝家的黄围轿车悄悄接到宫中，因为第二天她得在宫内亲自跪迎皇后的到来。

这场婚礼引来民国政要、满清遗老、各国使节、京沪名伶咸来庆贺、助势，小朝廷仿佛回到了昔日万国来朝的辉煌时光。关于满清要东山再起的传闻也不知何时开始甚嚣尘上，大清的龙旗一时遍布全城。这时，离溥仪被冯玉祥的军队驱逐出宫还有两年。

新婚之夜，按理皇帝应该与皇后同房，可是溥仪自回了养心殿，欣赏刚从海外购回的水晶家具去了。显然对他来说，水晶家具的魅力大于正当韶华的妩媚新娘子。

这段婚姻在第一天，就埋下了不安的种子，而这只是悲剧的开端。

二、小天地里的三人游

在被驱逐出宫之前，溥仪和婉容、文绣三人的关系还没有明显裂痕。三人都是少年，玩心都重，囚笼般的紫禁城怎能关住少年的心思。好不容易一有机会，溥仪就要带着一后一妃“溜”出笼子。1923年5月到6月，溥仪三次偕后、妃往醇王府探视生病的祖母；1923年夏，三人三度同游景山；1924年1月13日，因溥杰新婚，溥仪偕同二人赴醇王府贺喜；1924年2月8日，三人同往醇王府，给载沣祝寿；1924年4月20日，溥仪、婉容和文绣还一起畅游了颐和园。

这些在当时的报纸和私人记载上都有记载。比如《平报》记述其8月3日景山游玩的情形：

「前天下午雨后，清帝宣统由宫中偕同帝后与淑妃，乘轿出神武门，特赴景山游览。在景山上步游一回，远眺各处风景。经历一小时之久，始行携同后妃回宫。」

又如庄士敦书中记载三人颐和园之行：

「他（溥仪）在园中漫步，饶有兴趣的参观了各处的建筑物。在游览了殿堂楼阁，登上了万寿山顶之后，我们又上了一条游船，皇后淑妃和他们的侍女们上了另一条船。我们游览了龙王岛，这是园中的一颗明珠。」

在游湖中，溥仪一时兴起，要亲自掌舵，结果还差点儿翻了船。

这些明显限定范围的短程出游对他们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自由时刻。

三、文绣的出走

1924年目，溥仪被冯玉祥逐出紫禁城，次年移居天津，先后入住张园和静园。

在天津期间，溥仪的行动更为自由了，皇后与淑妃的待遇却开始呈现明显的分别。

溥仪为婉容聘来了三位外国教师，教授英文、历史、艺术及地理，文绣却无此殊荣，只能旁听。

溥仪吃饭时不与后、妃同桌，但他高兴时，可以叫二人陪餐。但是婉容陪餐的机会，明显多于文秀，溥仪和婉容经常一起吃西餐，喝香槟和葡萄酒，连溥仪的妹妹们来聚餐时，文绣也还是不被惦记，只能偶尔望见他“无声的背影”，连就近搭话都不可得。

溥仪和婉容的住处是挨着的，文绣被放在一边。出行溥仪也只带上婉容，俨然一对奉行一夫一妻的西化后的现代情侣，两人把天津的大百货公司和游乐场所逛遍了，夏天隔日便要乘汽车兜风，顺便上起士林、利顺德吃冷饮或者西餐，冬天两人又会出席许多租界的晚会，溜冰、跳舞，形影不离。

究推文绣受冷落的原因，应该并不难。容貌上，文绣实难与婉容相比；性格上，善会撒娇、大胆泼辣的婉容更易招小皇帝的欢心；又加之溥仪、婉容主张西方一夫一妻的婚姻生活，文秀就不得不当做牺牲品靠边冷置了。

不过文绣也有自己的生活，他将更多的时间用在了海绵汲水般的阅读与学习之中。有时文绣受到“恩准”，可以独自外出，他必定从书店购回大量新旧文学书籍，一看就是大半宿。他的英文也有了很好的基础。

从一篇流传下来的言志散文《哀苑鹿》可知，文绣的文学功底扎实，文格很高。

「春光明媚，红绿满园，余偶散步其中，游目骋怀，信可乐也。倚树稍憩，忽闻囿鹿，悲鸣宛转。俛而视之，奄奄待毙，状殊可怜，余以此鹿得入御园，受恩俸豢养，永保其生，亦可谓之幸矣。然野畜不畜于家，如此鹿在园内，不得其自由，犹狱内之犯人，非遇赦不得而出也。庄子云：宁其生而曳尾于涂中，不愿其死为骨为贵也。」

文秀的古诗也有流传下来的：

拥被难成梦，萧萧一夜风。

浊漻聊自饮，朝日照窗红。

一个人的性格、志趣常在文字中呈现，尤其是私人性的文字。婉容也是受过不错教育的人，他有诗如下：

人言相思苦，我言相思悦。

思虽苦，心还慰，只有单思无了时。采莲莲花开，君王卧病帐不开。

采莲莲叶长，桶役宫人来逞强。

采莲莲结子，桶役宫人炊豆子。

太不良，太不良，赛虎狼，赛虎狼。

黑心肠，黑心肠，无法尝，无法尝。

狂风扬，狂风扬，天地昏暗日无光。

这是婉容留在储秀宫的作品，那时她与溥仪成婚不会太久，在两年之内，可是诗中充满寂寞独守的怨忿，可见溥仪在男女之事上实在是匮乏的。从前五行来看，这首诗很有朴素、轻逸的古风，可是后三句情绪恶化，一味宣泄至于谩骂，不能算是好的文辞，却也恰恰映射出他肆无忌惮的个性。

天津期间，文绣与婉容与溥仪的关系越来越恶化，从三人手迹中可以窥见。

「爱莲女士惠鉴，才闻傅（传）萧炳琰（炎），想是欠安否？俔（现）痊愈否？望君赐予回函，以慰余之疑念。  Elizabeth」

「爱怜复书：现在无有何等不是，不过每日必令萧诊脉一次。因午间有事，故今晚间来，you放心可也。来函笔误甚多，兹特更正还回。」

爱莲女士即文绣，“Elizabeth”即婉容，上一段是婉容给文绣的来信，下一段是文绣的回信。我初看时，只疑虑为什么许多别字后，都有括号进行更正。看起来这就是后宫之主礼节性地问讯其他妃子的健康情况，而妃子礼节性地答复，当看到最后一句，“来函笔误甚多，兹特更正还回”一句，方知没有这么简单。妃怎能直接指出后的错误，还将后的来信打回？通过这封信的，至少可知两点：一是婉容国文基础并不牢固，二是文绣对婉容心有不悦。

另有一封婉容写给文绣的书信，将二人间的不和表现得更明显。

「爱莲女士惠鉴：数日不见，不知君还顾影自怜否？余今甚思，构（购）一明镜，以备顾君之影，念有一曲，以还君之一笑：爱莲女士吉祥，爱莲女士弹琴弹的好，爱莲女士唱的好，爱莲女士的娇病好点了，爱莲女士进药拉吗？爱莲女士进的好，拉的香，诸君晚安。」

这封信中，婉容对文绣的言语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的程度了，而且直白、低俗，很失他的身份。这不禁令人想起文绣一篇咏荷花的文章，其中写道：「妒者谤其过艳，知者赞其德纯。」文绣虽然其貌不扬，内心却是有艳色、有纯德的莲花，这就是他“爱莲”这一雅号的来源，也是他招致婉容厌恶的原因吧。

相比婉容，溥仪对文绣的挖苦更不能直视，以现代法律，真可诉其损害名誉，赔偿精神损失。1929年某日，文绣可能哭闹了一通，结果溥仪诗兴大开，写下一首打油诗，前附一篇序文。

「岁为己巳甲子之日，蕊珠女士破晓突起，自撕其唇，且骂己为狼狗，拔其青丝之发，血淋淋然如遗尿。众趋视之，则犯吼若牛声，目眦尽裂，黄牙全张，掷桌上之镜台于女仆之额间，洞见脑髓。众悉奔避，而蕊珠女士转寂寂然作嗤嗤也。」

溥仪对文绣这样的挖苦并不只是这一篇。

这些是当事人留下的笔迹，可作确凿的证据。而据曾侍奉他们的李国雄回忆，某日溥仪与婉容在静园花坛聊天，文绣上街购物归来，向溥仪请了安，溥仪说：“你回去吧。”等文绣走后，婉容却向溥仪说，文绣瞧不起他，背后冲她唾了一口。溥仪遂令李国雄去质问文绣。事后文绣在屋里伤心地哭了半天。

说文绣瞧不起婉容，也许是事实。可能当时文绣给溥仪请安的时候，并未给婉容请安，或者很不热情，但婉容无故冤枉文绣，溥仪轻信婉容，无疑给文绣带去巨大的心理伤害。

这是文绣出走一周前发生的事。

1931年8月25日，文绣从静园出走，并发出律师函。

「事帝九年，未蒙一幸。孤枕独抱，愁泪暗流。备受虐待，不堪忍受。今兹要求别居。溥应于每月定若干日前往一次，实行同居。否则唯有相见于法庭。」

9月13日，京、津、沪各大媒体刊发出“上谕”：

「淑妃擅离行园，显违祖制，撤去原封位号，贬为庶人。钦此。」

10月22日，双方正式签订离婚协议，宣布离婚。

又是废黜，又是离婚，也只有民国能发生这样的事了。

文绣与溥仪的缘分就此终结。在两个女人的“战争”中，婉容取得了对文绣的胜利，文绣取得了对自己的胜利。

四、婉容的沉沦

文绣出局了，婉容是否就能独享恩宠，与溥仪就此比翼一生呢？其实文绣并非两个人的真正阻碍，因为文绣离开后，婉容不仅没有更幸福，反而日受冷落，还染上毒瘾，最后悲惨地死去。

两人间的重大（即使不是最大）症结，在于溥仪的健康。溥仪在男女之事上，纵然不是全然无能，也是机制很差的。

1956年12月，溥仪亲口承认，他常年注射荷尔蒙。一封长春“宫内府司房”与天津“清室驻津办事处”的来往函件这样写道：「见信由北京、天津买强力男性荷尔蒙安达罗司镇西药五十打。今寄去空瓶一个，照样买。注意不要女性的。」李国雄也提到溥仪每天入睡前都由亲信的两个族侄毓嵒和毓恩为他注射“补药”。溥仪一生历五名配偶，但无一子嗣。婉容怀过孕，但这个孩子和溥仪并没有生身关系。

李国雄随侍溥仪33年，从北京到满洲，不离左右，一直做到侍卫队长，知晓溥仪的许多生活细节。宫中有“坐更”的规矩，就是护卫们要守夜，保卫溥仪、婉容的安全。据他回忆，一天夜里，婉容突然跑出卧房，去敲溥仪的房门，敲了很久，房内一声不吭，“皇上！皇上！”婉容小声地叫，里面依然无人应答，婉容气冲冲地冲回了房间。

溥仪自己也在回忆录中遮遮掩掩地说到：

「由于我整天昏天黑地、神神颠颠，对家庭生活更没有一点兴趣。我先后有过四个妻子，按当时的说法，就是一个皇后，一个妃，两个贵人。如果从实质上说，他们谁也不是我的妻子，我根本就没有一个妻子，有的只是摆设。」

文绣出走后的律师函中，有八个字也很能说明问题：

「事帝九年，未蒙一幸。」

孤独寂寞的婉容，无以排解这种人性的痛苦，据说婉容洗澡时会望着自己的身体发呆。

从天津到旅顺后，婉容变得爱睡懒觉。溥仪就派几个近侍去叫，无非就是祁继忠、李体玉、李国雄。李国雄几次到婉容寝宫门前，都见门裂开一道缝，婉容躺着并没有睡，招呼半天也不起，还特意一转身把被子带开，露出半裸的身体来。李国雄碰到几次后，就想躲开这个差事，而李体玉则不然，却对此十分积极。

祁继忠、李体玉纷纷露出了马脚。一天晚上，祁继忠正在写着什么，溥仪，忽然从楼梯上下来，祁继忠慌慌忙忙地将字纸塞到嘴里咽下。又一日，溥仪忽然发现外出回来的李体玉嘴上有斑斑红印，狐疑顿起，问李为何抹口红。李听了一惊，才意识到嘴上有口红，急中生智地说：“奴才这几天嘴唇发白，就稍许点了点红色，或许万岁爷看着顺眼些。”此后，他公开涂起口红来。

1934年下半年，婉容忽然怀孕了。溥仪知晓后是何种心情与表现，未见到详细文字记载。据说他准备将婉容驱逐别处，但被日本人制止。

婉容肚子里的孩子最终被生了下来，但是转手就被溥仪扔到锅炉里焚化，这是溥仪自己记载下来的情景。“我一生无子女，也感觉不到孩子可爱!我这也是一生做人吗?”晚年受劳改的溥仪在给一个陌生的小孩子喂糖时，眼中含着泪哀叹道。不知道此时他有没有想起那只被他扔进锅炉的生命？

不过婉容应该并不知道孩子的事，她以为他哥哥润良在外边替她养着，每个月润良是要从她手里拿一笔抚养费的。

提到润良，忍不住多说几句，目前群众出版社发行的《我的前半生》是经溥仪删改过的，据说在此之前的版本，溥仪指控润良将亲妹妹婉容的身体出卖给了日本人。当时是1931年，溥仪从天津偷渡到旅顺不久，婉容等家眷也被接来。溥仪所指之事，就发生在此期间。但这是死无对证之事，溥仪也只可能是耳闻，这种说法是很难取证的。没看到实证前，我不会相信。

说回去，婉容怀孕了，可是孩子的父亲是谁呢？根据有限资料推测，是李体玉的。

婉容怀孕后的一个晚上，轮到李体玉坐更，溥仪当晚忽然身体不适，出来找药，发现李体玉人不在岗位，派人遍寻不见。正在此时，只见李两手提着裤子，从楼下急匆匆跑上来。逼问之下，李体玉招了，连已经在日本学习军事的祁继忠，也被牵连出来。

李体玉被溥仪悄悄撵出了伪满宫廷，又电告日本开除了正在陆军士官学校留学的祁继忠。日本投降后祁继忠被国民政府枪决了，李体玉和溥仪在新中国却还有不太寻常的交集。

不知何时开始，婉容抽起了大烟。慢慢地，他精神也不太正常了。

在伪满皇宫的一本《细流水账》上记载了婉容购物的情况。1938年7月到1939年7月，这一年间，他买了“益寿膏”740两，平均每天吸二两；买卷烟30430只，平均每天吸85只。即使被下人们揩去一半，那也够惊人了。可见此时，她烟瘾已经很大了。

另外，从溥仪三妹韫颖1937年3月7日，给溥仪的一封回信的表述来看，那时婉容已经在容貌上发生不小变化。信上写道：

「（皇）后放大的照片实在可怕，比前二年又变样了，隐藏起来，不给人看。」

近侍李国雄详细说到了婉容在相貌和精神上的巨大变故：

「在天津时她常常独自到院子里散步，我便随时能见到她。她真是漂亮人，面目清秀，个头高挑，虽然那时她已经因心情苦闷而吸食鸦片了，但还看不出来。直到旅顺期间以至伪满初年，看上去也没有病容……大约是1936或1937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从溥仪的寝宫出来，恰好婉容也来到走廊上。乍一看真把我吓一跳，花容月貌全不见了，她的头发披散着，一张又青又黄的脸，无脂粉也无血色，可以肯定多日不曾洗过了。只见她嘴里嘟嘟囔囔不知说些啥，脚步却蹬上了缉熙楼三层的楼梯。三楼只有一间装破烂的屋子，她上那里去做什么?倘是不了解她的人，肯定以为遇上了魔鬼；我知道她的过去，也认定她是疯了，因而赶紧走开。」

这段叙述里面还提到，婉容在天津时期已经开始抽鸦片，可存为一句证词。而综合这几段描述可以确知，婉容在1936或1937年，已经毒瘾深沉，精神失常。

在伪满时期，溥仪不过是笼中之鸟，被冷落的婉容情况只会更为悲惨。但是，为了逃出魔掌，她至少做过两次努力。

一次是在1932年4月，顾维钧侧面证实了此事。

「我在大连一家旅馆里吃午饭时……一个从长春来的满洲国内务府的代表要见我，有机密消息相告……此人告诉我，他是皇后（宣统皇帝的妻子）派来的。他说因为知道我去满洲，她要我帮助她从长春逃走；他说她觉得生活很悲惨，因为她在宫中受到日本侍女的包围，她在那里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和告密。我为这故事所感动，但是我告诉他，我的处境不能替她做什么事，因为我在满洲是中国顾间的身份，没有任何有效方法来帮助她。」

一次是在1933年八九月间，伪满立法院院长赵欣博之妻，赴日，婉容，托他帮助东渡，这件事，从韫颖给溥仪的报告中反映出来。

「关于赵欣伯之妻所述后之事，详禀于左：赵妻赴日前，曾谒见后。后见彼将与分离，极悲，并托彼转告日方，请后来日养病。后云：“为什么别人都得自由，独我不能自由？”赵妻果欲托日人请后东渡。莉极阻之。」

一句“为什么别人都得自由，独我不能自由？”可见婉容精神上的极度压抑，信中的“莉”即三格格韫颖小名。三格格告知溥仪，她极力阻止了这件事的进行。

最终婉容没有逃出去，之后有了“秽乱宫廷”之事，生下私生子。因吸食鸦片她的身体日渐枯萎，容颜大改，她也一步步走向疯癫，走向死亡。

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溥仪丢下婉容等女眷，带着兄弟姐妹和堂侄们，乘飞机逃跑，旋被捉拿。婉容被八路军俘虏，两人自此真正诀离。

婉容在不断的被转移中，耗尽最后一丝生命，在延吉市孤独死去，那时她已完全不成人样。好在没有照片传世(即使有也应该是密档，不会轻易公开），她似乎在后人心中保留了一丝最后的尊严，我们看到的多是她年轻貌美的样子（婉容临死前的情形，太过悲惨，也非本文主题，详细了解可参阅嵯峨浩《流浪的王妃》）。

文绣离开溥仪后的人生也可带过几笔。

他过了几年闲贵的日子，因为喜欢孩子，当过小学教师，后来家产耗尽，他做过花绣，当过泥瓦匠，叫卖过纸烟。中年时的文绣嫁给了一个踏实的国民党少校军官刘振东。好日子没过两年，国民党溃退台湾，丈夫被管制，她又过上了贫苦的生活。1953年9月18日，文绣突发心肌梗塞去世，陪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人，那是她的丈夫——刘振东。

参考书目

溥仪《我的前半生》

王庆祥《中国末代皇后和皇妃》

李国雄《随侍溥仪纪实》

秦翰才《满宫残照记》

新凤霞《末代皇帝的逸事》

庄士敦《紫禁城的黄昏》

嵯峨浩《流浪的王妃》

顾维钧《顾维钧回忆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