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深夜,月光从窗棂爬进来,洒下一室清辉。
熟睡中的杜若紫,白皙的皮肤在夜里蒙上一层氤氲,显得柔和圣洁。林森饶有兴致地望着熟睡中的妻子,目光似水般温柔,仿佛要点点低落下来。他伸手拂去她鬓角的碎发,轻轻地印上深情一吻。杜若紫眉头轻轻一皱,旋即舒展开来,继续在她怀中沉沉睡去,嘴角还蕴着一抹笑意。她在做一个幸福的梦吗?梦里必定是有他的。
一切都是值得。走进她心里,拥她入怀里,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吗?
明月,清风,还有你我。
林森感到,他的生命从未如此刻这般幸福,圆满。只要最后是和她一起走,中途走过多少弯路,遇过多少风雨,坠入多少迷途,又有什么相干呢?
一、你给我四年时间读大学,然后我们结婚
“你好,我是你们的语文老师,我叫杜若紫,很荣幸,能陪伴大家度过三年……”以往,“银铃般的声音”只存在于想象中,这次,林森切切实实听到了,那么清脆悦耳,甜而不腻,柔和中透露出铿锵。林森抬起头,由于他坐最后一排,又加上逆光的缘故,他只看到一个颀长飘逸的身影,风扇吹起她的长发,让人在夏日中都感到莫名的清凉。从此,他再也没能忘掉这个身影。
“汉字是世界上最奇妙的文字,就那么几千个字,排列组合,可以成就惊世华章,千古绝唱,也可变成最刻毒肮脏的咒骂语言……”
“我希望大家好好学语文,从功利角度讲,是希望你们制胜高考。更重要的是,你们丰富的感受和思想能更好得得到表达。”
“面对宏伟的长城时,你希望你说的是‘虽然万里连云际,争及尧阶三尺高’。而不是‘啊,长城真长真长,真他妈的长’。看到夕阳余晖时,你的脑海浮现的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而不是‘哇塞,好多鸟,好多鸟,真他妈太好看了’……”
课堂时而安静,时而爆笑。她有一种魔力,磁石般吸引着学生的注意力。就好像舞台的聚光灯只打在她一人身上,她站在那儿光芒四射。他什么都忘了,只看得到她的一笑一颦。有种“梦里不知处”的恍惚。
他深深着迷,因为文字,更因为她。他开始广泛阅读,不断练笔。在高一下学期,他风采丰沛的习作就引起了她的注意,他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她的得意门生。
她发自内心地喜欢这个阳关腼腆风采飞扬的学生。她的余光分明扫视到他专注的神情,然而回眸望去,他总在望着别处。他总是笑得很温暖,不经意地脸红……这些异样,她似乎注意到了,又似乎没有注意到,或者,是被她刻意忽略了。教师和学生,要保持最纯粹的师生关系。因这两者,在心理和情感上都是不平等的,学生对老师有种天然的依赖和崇拜,教师处于优势地位,不可以借此跟学生发展恋情,这是情感的乱伦。若是不禁止师生恋,难保有些别有用心师德败坏的教师借着爱的名义对学生任意妄为,发泄自己的欲望。
林森知道这一点,所以,他谨守不本分,规规矩矩地做她的好学生。然而,最难克制的是心底的暗潮翻涌。他把对她的思念写成诗,写成散文,更在小说里幻想着两人的美好结局。他的心滚烫而战栗,那是爱情的炙烤。年少的情感多么纯粹而热烈,需要多大的努力才能克制住亲近的欲望。而林森,一直远远地望着她,保持住安全和礼貌的距离。
终于熬到了高考结束。班级在海边举办篝火晚会。大家都喝了酒,玩得特别开心。他鼓起勇气对她说,“老师,我想单独和你聊聊。”
她愉快地同意了。她知道他会说什么。每一份感情都值得被尊重和正视,她也想和他讲清楚。
“老师,你可不可以等我?不需要很久,你给我四年时间念大学。然后,我们结婚。”
他居然不是求爱,直接求婚。这孩子的节奏也跳太快了。吃惊之余,她“噗嗤”一声笑了。
“四年后,我都很老了。只能给你当老娘,不能给你当新娘。”她希望可以抽科打诨蒙混过去。没想到他是个实心眼的孩子,而且分外执拗。
“不老!那时候,你是二十几岁,我也是二十几岁。”
没错,那时候她将近三十,而他二十出头。
“好吧。可是,你知道,我最反对师生恋,这不亚于乱伦。”她觉得这孩子蠢萌得可爱。
“可是,我已经不是你学生了。我毕业了。”他理直气壮得回答。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是女的,也得终身为母。知道吗?你相当于我儿子。”
“我讨厌你用这种哄孩子般的语气跟我说话。我已成年。请你以诚恳的态度对待一个成年男人。”
“我已经订婚了。等你走出这个小镇,你会发现天大地大。你会发现我多么普通。感谢你美好的情感,不过,我们真的不可能。不可能的事情就要学会放弃,不要任性地苛求。这样,反而会破坏这份美好……”
她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她发现他的眼神深深地黯淡下去,黑夜也遮挡不了他的悲伤。
“我知道了,祝福你。”他转身走了。
风平浪静的海滩显得分外辽阔,远处传来学生的嬉闹声,无边的夜幕笼罩下来,吞没他伶仃的身影。一个平常的夜晚,蓦然变得无比伤感。她蹲在沙滩上,莫名落泪不止。
二 我一直在你身边,只是你看不见
生活依然继续,她结婚生子,他销声匿迹。两个人就像两条平行线,似乎再无交织的可能。
然而,他一直关注着她的。她知道她生活安好,所以不愿打扰。他常刷她的微博,看过她的丈夫,那是一个阳光热情的男人,望向她的眼神缱绻深情。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哪有他插足的余地。何况,他根本不想插足。
有几个月时间,她再也没有更新微博。担忧不已的他假装不经意地跟班里一个女生提到她。
“怎么,你不知道吗?她老公死了。那会儿,你可是她最得意的门生,发生这种事,你居然一无所知。”女同学无比诧异,“孩子才5岁呢。哎……”她兀自唏嘘不已
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字,他泪流满面。她该有多痛!她深重的苦难只有她去承受,别人只能表达一些无关痛痒的同情,抒发几句人生无常的感慨。
他果断辞掉了大城市的工作,回到小镇。然而,在开始的两年里,他没有正面出现。他知道,他安慰不了她,治愈不了她。可能还会打扰她,使她在身心俱疲的同时,还得分心回避他,应酬他。
她晚自习结束后步行回家。他在身后远远地跟着。她以往那么开朗合群的人,在丈夫去世后,变得离群索居。她是把自己当成了异类,成了别人同情和感慨的对象。她不喜欢这种角色,所以,唯有选择远离所有人,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裹起来。
他知道她不会有危险,但唯有跟着她,他才能安心。如果不是那件事,他大概会这样无休无止地做一个隐身人。
那天,他看着她精神恍惚地走进小巷,突然窜出一个人抢夺她的皮包,她本能地死死拽住不放,大声呼救。
“放开她!放开她!”他边怒喝,边飞快跑来。抢匪受了惊吓,甩开她的包。她重重得跌倒在地。他伸手抱住他,不停地安抚;“别怕别怕,没事没事。”
“你怎么才回来?你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我真的好累好累,我撑不住了,撑不住了……”她试图挣开他的怀抱,啕号大哭,撕心裂肺。哭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无比凄厉。
“我错了,我该早点回来的。”他感到她滚烫的热泪源源不断地流进脖子里、心肺里,灼烧得他每一寸肌肤都疼,“老师,我回来很久了,我一直都在。”
她突然止住哭声,挣开他的手,站起身,擦干眼泪,有点赧然地说,“对不起,林森。我刚才……”
亲密无间不过是瞬间的幻觉。此刻,两人又回到了师生间的疏离。
“老师,我送你回家。”他不容她拒绝,执拗地跟在她身后。她很疲惫,不想再说话,默默地走在前面。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走着,好似一不小心就可以走到天荒地老。
每次晚自习结束,林森都会等在巷口。他从不靠近校门口,他不想她受到流言蜚语的困扰。他总是小心翼翼,不远不近地跟着。即便如此,她还是抗拒。
“林森,寡妇门前是非多。你一个大好青年,不要自毁前程。”
“我不怕是非,也没有前程可毁,我失业了。”
“你不要跟着我。”
“路不是你造的,我也可以走。”
她第一次发现他是会耍无赖的。
“好,我和你不同路。你喜欢这条路是吗?让给你。”她气恼转身。
“我喜欢和你走同一条路。”
“你这人有完没完?你很闲吗?你可以去工作,也可以去谈恋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是在谈恋爱啊。”他脸红了,低声喃喃,“如果单相思也算的话。”
“你……”
他低下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这个一米八的大男人,身材伟岸,已不是当年的那个青涩小男生。然而,受伤的神情与十年前一模一样,她恍惚又听到了当年绵绵不断的涛声,还有,她自己深埋在涛声里的啜泣。她咬了咬唇,再也无法逼自己说出绝情的话。
三 和过去告别,才能奔向你
他经常陪着她,陪她回家,陪她泡图书馆,陪她挂点滴,陪她吃饭……他总是有办法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得很低很低,低到让她舒服自在,又能享受关怀。
“若紫,两年了……我是不是可以见见你女儿。”他小心翼翼地试探。
“不,不可以。”她的拒绝似乎是条件反射,完全不需要经过大脑。她以为他会愤怒,会质问她为什么仍不肯接受他。然而,他只是咕噜咕噜地喝下一大瓶水,喉结上下滑动,如起伏不定的人心。
“我要回家。”杜若紫逃也似的站起身,冲向门口。玻璃门里,是他泪流满面的脸。她从来不知道,男人会有那么多眼泪。双脚像被胶着似的迈不开步伐,她强行拽着脚继续往前走。
回到家,妈妈端出一盅补汤。这两年,妈妈总是变着花样给她炖各种汤。可怜天下父母心。她没有胃口,还是一勺一勺地咽下去。她味觉很迟钝,吃什么都没有味道。记得王浩刚出事的那段时间,她也是这样一口一口地逼自己吃饭,王珏还躺病床上。孩子已经没有爸爸,不可以再没有妈妈。一定要吃饭,必须要吃饭,不然会没有力气,会一起倒下,不可以让他走得不安心。她每吃一口,都要深呼吸一次,心太痛了,连胃也跟着痉挛。做不到,做不到,她好想就此崩溃失控,嚎啕大哭。可是,她不能。一直保养得宜的妈妈突然衰老了,眼神恐惧而警觉。可怜的妈妈已经守着她几天几夜了,唯恐她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她夜里起来上厕所,妈妈也会惊跳起来,大喊:“囡囡,囡囡……”
她不可以放纵自己悲伤欲绝,她还有好多事要做。她得照顾好妈妈,培养好女儿。王浩是个很重视孩子教育的人,他走了,她必须完成他的遗愿。她得让孩子活泼开朗,多才多艺。孩子已经失去了父爱,绝对不可以让她的生活再有任何缺憾。杜若紫,你不可以软弱,不可以沉溺于悲伤,你要坚强起来,撑起孩子的天空……她每天像念紧箍咒一样给自己下咒,给自己穿上重重的盔甲。可是分明有个声音在喊:“做不到做不到,你做不到!”她每天与此抗争,精疲力竭。
当她死死忍住泪水时,就得不停擤鼻涕。原来,七窍果然是相通的。惊诧于自己的冷幽默,她终于明白,以往总以为遭遇噩运的人会终日悲伤,事实并非如此,偶尔也会平静,偶尔也会麻木,偶尔也会有莫名的心情畅快,只是当悲伤来袭,瞬间便能淹没一切,痛彻心扉。她想起周国平,在女儿妞妞死后,妻子雨儿有次看到朋友的衣服很漂亮,突然问她朋友是什么材质。他有点心凉,她居然在这个时候有心情谈论服饰。然而,他最终明白,哪怕面对同一件事,哪怕亲如夫妻,痛苦也是无法共通的。雨儿并非不悲痛,只是痛苦如海浪,是阵阵奔袭,而非川流不息。
她不倾诉,不表达,她不相信世上有感同身受这回事。何况,就算有又如何?何必让别人也品尝这撕心裂肺的疼痛?
“这么多年了,是块石头也该化了吧。”妈妈悠悠地叹口气,“那个男孩,你当真一点都不喜欢?”
若紫疑惑地看着妈妈。她从没和妈妈提过林森。
“这些汤,都是他准备的。开始,他说自己是你学生。说你这人不喜欢接受别人好意,所以他得迂回着来,还嘱咐我别告诉你。慢慢我就看出来了,哪个学生对老师有这样细腻的心思。”妈妈捋了下鬓角,那里的白发刺痛了若紫的眼,“妈妈老了。小珏大了会嫁人。大家都会有自己的生活。你要怎么办?”
“我就这样过,挺好的。”
“好吗?知女莫若母。你心里的苦,我会不知道吗?王浩是个好男人,但他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你什么时候才肯好起来?”
若紫终于绷不住了,抱着妈妈哽咽不成声:“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这两年,他连我的梦境都不愿来了。来了,也不看我一眼。妈,妈……他肯定生我的气。”
“他选择让你和孩子活下来,就是想你们好好活着,活得快乐。你这样折腾自己,他能瞑目吗?”杜妈妈也满脸泪水,“王浩是难得的好男人,但他死了。每个死去的人,对至亲至爱,都只有一个愿望,希望大家好好活下去。囡囡,忘了他吧。”
不不不,怎么可能忘记?那天,对面的大货车突然失控,千钧一发之际,王浩向右打死方向盘。人的本能就是趋利避害,求得生存,然而,为了她和孩子,他连本能都抛却了。王浩常说,你和宝宝是我的命。然而事实上呢,他视妻儿胜于生命。这样的男人,她怎么可以忘记?穷其一生,她都不可能忘记。
“你换位思考下,换成你,你希望他重新开始,还是永远活在痛苦中?”妈妈帮她擦去眼泪。这双手,这记忆中是那么柔软温暖。如今,温暖依旧,却已有了粗糙的纹路,“妈老了,早晚要走。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能幸福快乐。你公公婆婆是明白事理的人,我和他们说了,他们非常支持你再去寻找幸福。他们发了语音过来给你。你听了吗。
“阿紫,这些年难为你了。妈说不来漂亮话。王浩是我儿子,我最了解他。他最希望你快乐。他走了,你也要好好过,我们都得好好的。王浩在世时,你是我们儿媳妇,他不在了,你还是我们女儿……”微信里,是婆婆沧桑哽咽的声音。未及听完,若紫早已眼泪决堤。这些年,她伪装得这么坚强,但每个亲人都在怜惜她,担心她。她到底装给谁看呢?这一次,就哭个痛快吧。
她哭得昏天暗地,疲惫不堪,迷迷糊糊睡去了。这一夜,他梦到了王浩。这么多年来,她总是做着相似的梦。在梦里,王浩总是走在前面,她想追上去,可怎么也追不到。她跑得越快,他走得也越快,一直跟她保持十几米的距离。而这十几米,是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鸿沟。这次不同,王浩回头了,他对他微笑挥手:“老婆,我走了,你要好好活下去。”
若紫从梦中醒来,枕头淋湿一片:“王浩,再见了。”
四 老师,你就从了我吧
“林森,是我。你什么时候有空来看王珏?她喜欢哆啦A梦。”握着手机,她心跳得厉害,好像少女时期迎面碰见心仪的男孩。
“你说什么?我现在就有空……不对,现在是半夜。明天,明天我有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都能清晰地看到他局促欢喜的样子。大概,他又脸红了吧。若紫不由笑出声。
第二天,林森西装革履,隆而重之地装扮一新来到若紫家。那架势,立马让若紫想到了“丑媳妇见公婆”。未免太隆重了,显得有几分古怪。像他这种在大企业当过高管的人,居然在着装上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实在滑稽。难怪大家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恋爱?是在恋爱吗?若紫按住胸口,这雀跃的跳动就是爱情的舞蹈吧。
“王珏,你好。你和你妈妈一样漂亮。”林森拿出哆啦A梦玩偶,“我是林叔叔,很高兴认识你,这是送给你的礼物。”他目光融融地望着这个小小的人儿。
小王珏没有伸手接玩偶,她有些疑惑。这个人怎么那么眼熟?她看看墙上的婚纱照,再看看林森,拉拉外婆的袖子,轻声问:“外婆,是爸爸回来了吗?”
一样高大身材,一样剑眉星目,一样西装妥帖,这两人竟然那么相似。
小时候,每当王珏问起爸爸,外婆总说爸爸在很远的地方,而妈妈总是沉默。小小的王珏那会儿从不怀疑,因为爷爷奶奶在远方,那爸爸也在一定远方吧。随着王珏渐渐懂事,若紫果断卖掉落地房,搬进套房,这样,大家各自住在方盒子里,对面楼下相互都不认识,没有邻里关系,小王珏不会让人指指点点。一想到有人可能会说“你看,那孩子多可怜”,她就抓心挠肺。于是,到了上小学时,她果断把王珏送到县城的小学,哪怕这样每天接送多有不便。
其实,是她自己无法接受王浩死去的事实。所以,她想方设法阻止别人以任何可能的方式提醒她这件事。她看似不想让孩子面对非议,其实,是她自己不想面对这个残酷的真相。
虽然王珏极力压低声音,但这句话还是扎扎实实地刺进若紫的心里。她断定,林森也听到了。屋子里弥漫着尴尬的空气,杜若紫感到呼吸沉重。
“我不是爸爸,是林叔叔。”林森爽朗的声音打破了坚冰,“你没发现吗?你爸爸比我更帅。”
“没有……发现。我不认识他。”听到这话,杜若紫的眼睛瞬间蒙聚拢了一层水雾。
“小珏,外婆陪你把哆啦A梦拿进房间。”杜妈妈赶紧圆场。
“关于王珏以为你是王浩……”杜若紫觉得这事该有个解释,却不知如何措辞。
“这个,并没什么可介意的。你担心什么呢?不管是替身,还是备胎,我都愿。何况,你并没有这种想法。”林森握住她的手,“跟我在一起,你不必患得患失,左顾右盼,我会一直相信你,爱护你。至于王珏,我也会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因为,她就是小小的你。看着她长大,就能看到每个成长阶段的你,多好。”
“林森,你想过没有。以你的条件,你父母或许不会同意。我们还要面对很多问题。”
“这是我的问题,不需要你去面对。我爸妈那边,我早就做好工作。一直都是万事俱备,只等你这阵东风。”林森望向她的双眸坚毅笃定而深情,杜若紫忐忑的心突然有了着落。
“我是你老师,这事,我总觉得……”杜若紫赧然地低下来。
他第一次见到她害羞的样子,就像一个小女孩一般,那么可爱俏皮。他心底早就笑开了花,伸手将她的小脸捧起,细细地端详。她的眼角已然有了些许岁月的痕迹,但那双眼睛依然无比澄澈,清晰地映照出他的样子。
他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喃喃道:“那么,老师,你就从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