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9.21 星期五 晴
昨晚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和主人一起回到了她日思夜想的家乡,在梦里我感受到满满的幸福和温暖。
梦境很真实,先是车子在高速路上飞快的奔驰,一路上主人望着窗外发呆。下了高速,已是深夜,离主人的家还有一段距离。
主人打开车窗,闭着眼睛,贪婪地呼吸着家乡的空气。A建议歇一晚再回家去,可主人却是一刻也等不得,坚决要马上回家。
都说近乡情更切,越是要靠近自己的村子,我感觉到主人在轻轻地颤抖。她嘴里一直轻轻重复着,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借着路灯的光,我看见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乡村的夜是那样的静谧,蛐蛐儿的叫声高低彼伏。经过池塘的时侯,更是传来呱呱蛙声一片。
车子的响声惊动了谁,我听到我的狗伙伴们发出警惕的叫声,接着又有几只狗在呼应,陆续传来狗叫声。似乎有人家开了灯,安抚了狗两句,又关灯回去睡觉。
远远地,我看到路的右前方有一家院子灯火通明,不用猜,那一定是主人的家。
果然,车刚到门口,主人的爸妈已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主人下车后只叫了一声爸妈,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久别的亲人,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主人的妈妈,头发已花白,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六年了,记忆中的院子没有变,只空气中多了桂花的芬芳。深蓝的夜空里月光还是那般皎洁,星星依旧眨着明亮的眼睛,一切还都是儿时的味道。
那个晚上,主人撒娇要和妈妈睡在一起,像小时候一样,躲在妈妈怀里睡,那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当我从梦中醒来,天刚微微亮。
主人的妈妈已起床,她走到鸡笼那边打开了门,一群鸡公鸡婆争先恐后从笼里挤了出来,围着她叽叽喳喳要吃的。
我跑过去想和它们打个招呼,结果它们却一哄而散。看来,我哈利真的是帅到没朋友。
主人的妈妈拿了一些玉米给那些鸡吃后,走进厨房去做早餐。主人家乡的早餐有什么不一样呢,我很是期待。
天亮了,院子里愈发热闹起来。鸡们在院子的菜园子里正散在各处找虫子吃,猪在猪圈里哼哼地叫着。
小主人早已起床,一会儿趴在猪圈那儿看看猪,一会儿又追的那些鸡到处飞,一会儿又跑到那个压水井那儿哐哐压水玩,一会儿又跑菜园地里摘辣椒。
最搞笑的是,从未见过羊屎蛋儿的小主人,以为散落一地的是黑珍珠,宝贝似的捡一颗去给姥姥看,把姥姥笑出了眼泪。
主人伸着懒腰从她曾经的闺房里走了出来,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周身都闪着一层柔柔的光。
洗漱完毕,准备吃早餐。我刚进厨房就忍不住打了喷嚏,原来是主人的妈妈炒了青椒炒蛋,屋子里辣椒的呛味还未散去。
主人吸着鼻子,嘴里一边说着好香,一边已经用手拿了一块蛋放在嘴巴里。主人的妈妈一边娇嗔着说小心烫,一边递了一双筷子给主人。
主人的吃相着实惊到了我,只见她一手抓着一个白圆馒头,咬了一大口,接着迫不及待夹了一筷子辣椒炒蛋送到嘴里。两个腮帮子鼓鼓的边嚼边又夹了一大筷子炒粉丝应硬塞到嘴里,有一根粉丝调皮地贴在她下巴上,她放下馒头直接用手把它送到嘴巴里。
吃的太快噎的主人直翻白眼儿,主人妈妈赶紧把凉好的地瓜面粉粥端过来让她喝了两口。
喝完稍微顺了下气,又咬了一大口馒头,呼噜呼噜喝了两大口稀饭。站在门口和旁边的主人爸爸和妈妈都慈爱地看着主人笑,快四十岁的主人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三岁的小宝宝。
小主人和A也都过来吃早餐,我看他们都吃的很正常,我自己也吃了,细细品尝了一下,不明白主人怎么吃的那么香甜。
也许主人吃出了传说中的妈妈的味道。
吃过饭,主人拿出给爸爸妈妈带回的礼物,每人两套衣服,一双鞋子。鞋子都是真皮的,柔软舒适。
主人的妈妈脚上长了多骨,鞋子要穿舒适的才好。衣服鞋子码数都非常合适,主人虽不常回来,却经常会给爸妈买衣服鞋袜。
衣服还没试完,主人的姐姐已带着她的两个孩子过来。六年未见面的姐妹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姐姐骂说,死丫头,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看。对不起,对不起,主人一边道谦,一边把姐姐搂的更紧。
六年不见,记忆中六岁的虎头虎脑的小外甥,现在已长成了一米六多的帅小伙,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外甥女,忽闪着蝴蝶翅膀一样的睫毛,怯生生地叫她小姨。
主人过去搂住两个孩子说乖,赶紧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给他们戴上,是专门为他们订做的生肖玉坠。接着又连忙打开她所在的那个城市的特产给大家品尝。
孩子们之间从来是没有距离的。小主人和从未见过面的哥哥姐姐,很快玩到了一起在院子里追逐嬉戏,我也跟在他们后面跑来跑去,笑声一阵阵传来。
A陪着主人的爸爸聊天,老人家兴致好,拿出了二胡,一曲《梁祝》回肠百转,听的A不断地鼓掌。
主人和妈妈、姐姐在厨房忙活着包饺子,主人剁饺子馅儿,姐姐在擀饺子皮,妈妈正用土灶炖一大锅香喷喷的排骨汤。她们在聊着什么,脸上的幸福如同灶上的蒸汽升腾着晕染开来。
树上鸟雀儿似乎也被院子里的幸福感染到,在满是阳光的枝头上跳来跳去,唱着欢快的歌儿。
接下来的几日,主人先去给爷爷奶奶扫了墓,又一一去拜访了叔叔、姑姑、舅舅和姨妈。
叔叔婶婶看到主人也激动的落下了眼泪,我听主人说过,叔叔婶婶对她很是疼爱。以前每个暑假都是在叔叔婶婶家度过,她会给弟弟妹妹们辅导功课。
参加工作后,她出发的前一天都是住叔叔家,隔天不管是早上几点的车,婶婶都会起来给她做早餐,弟弟妹妹会送她去车站。
她在外工作,叔叔时常会打电话过来,让她一个人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她第一拿工资,也给叔叔婶婶每人买了一件衣服。也会经常打电话让叔叔婶婶多保重身体。
主人在上初中的时候分别在大姑家二姑家都住了一段时间,她比二姑家的表妹大一岁。
两个小姑娘是非常好的朋友,每次放寒暑假,两个小姑娘必是粘在一起的。
先是我在你家住几天,你送我回家。然后在我家住几天后,我又送你回家。这一送必是送到开学,两个人才会分开。
读初中后,两个小姑娘终于可以读一个学校。主人爱写日记,表妹送了主人一本漂亮的日记本,更是贴心的在日记的每一页都画了温馨的插画。
主人曾经拿过这本日记本给我看过,我印象比较深的是其中的一幅插画。碧绿的荷叶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一只蜻蜓俏立在含苞待放的荷花上。
去拜访完所有的亲戚,主人带我回到她儿时生活的地方。那时已是下午四点多,天气依然燥热,知了儿在树梢呱噪地叫着。
那是一个只剩几间土坯房和旧瓦房的地方,在村子的最里面,年轻人早已都搬到外面住楼房。
我们到的时候,有个老人摇着蒲扇在树下乘凉,从我们一进村子她就一直远远看着我们。
主人走过去叫她三奶奶,她缓缓站起来,仔细打量着主人。
直到主人说,三奶奶,我是毛毛啊。老人眼里泛着光,颤抖着没有牙齿的嘴唇说,是毛毛回来啦,可想坏三奶奶了,你可是好多年都没回来,三奶奶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三奶奶的手紧握着主人的手,边说边流下泪来。主人赶紧拿出给三奶奶的礼物,那是一盒软香的点心,很适合没有牙齿的三奶奶吃。
三奶奶说起了主人以前的事。说以前主人在家的时候,常帮她去村头那口老井里提水,帮她劈材,打扫院子,天气好的时候还帮她洗头。每次忙完,都一溜烟儿的跑掉,拿点好吃的东西给她也总不要。
主人眼里含着泪,把头伏在三奶奶腿上。看这情形,有谁能知道这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祖孙俩呢,我在旁边也湿了眼眶。
告别了三奶奶,主人回到了自己家的老屋,那是两间红砖瓦房。屋顶的瓦片常年失修,早已不再整齐,凌乱的堆在房顶上面,还有一些人瓦片都已滑落下来。主人记忆中的红砖也已披上岁月的青苔,在周围茂盛的荒草的衬托下,愈发的沧桑。
奶奶,你的毛毛回来了。主人嘴里喃喃说着,泪水再次滑落。自从和主人在一起,主人和我讲了很多关于她和奶奶的故事。我虽然从没有见过奶奶,我知道她是一位非常慈爱的奶奶
从老屋回来的那个晚上,我进入了主人的梦境。
梦里的主人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儿,穿着个红底印花的褂子,在一个桃花杏花盛开的池塘边追着蝴蝶跑的正欢。
在她的不远处有一个头发花白,穿着一件浅蓝大衣襟褂子的奶奶,正一边蹲在那里挖野菜,一边嘱咐着主人慢点跑,别摔着,声音里是满满的慈爱。
那是主人的奶奶,主人曾不只一次和我说过这个场景。
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奶奶总会带着主人来这里挖荠菜,给她包她最爱的荠菜粉丝包子。离开家走向外面的世界后,吃过无数的山珍海味,心底最爱的还是奶奶宝宝的粉丝包子,世上任何一种美食都无可替代。
我听到主人一边答应一边咯咯笑着,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我正要跑过去和主人一起去玩耍,突然听到有人叫我,我走出了梦境,这是我有生以来最生气的一次。
我心里泛起酸酸的醋意,对主人那些年不曾有我陪伴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