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多少次涉足山野,也说不清为什么而出发。只是知道山在远方,自己就会不为理由的出发!
妻子的老家在牟定戌街,在我们还未结婚的时候就听亲戚们念叨,戌街的老纳与元谋接壤,中间间隔了一条锰钢大河,大河夏秋季节水流湍急,据说远远就可以听到水流的咆哮声哩,冬春季节,河水流速渐缓,河滩裸露,河道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水潭,或大或小,清澈见底,潭水清亮,原生态江鱼悠闲游荡好不自在,河河道内分布奇石无数,甚为壮观,更有温泉涌动,水温适宜洗浴,据说对于疑难杂症的治疗,还有不错的疗效,这些,都是亲戚们平常念叨的传奇景致。每次随妻子回家,都有亲戚会念及此事,看到亲戚们眉飞色舞的表情,我也陶醉了!每每提及,征服的欲望都会再次点燃,转眼,向往之心就这样扑腾了20年,但从未成行,对我来说亦是一种煎熬和折磨!
2019年4月5日,适逢清明假期,随妻子、岳父一同回牟定老纳进行清明祭扫,亲戚们再次提及锰钢大河的各种传奇故事,再次激起我的向往之心,于是,决定次日独自闯荡锰钢大河,我一定要亲眼去看看传说的存在,无奈,想法却遭到了所有 亲戚的阻挠,让人很是郁闷。
4月6日,天刚蒙蒙亮,我悄悄的起床,独自出发了!
为了此次出行,我提前做了功课,在卫星地图上规划好了出行线路,以前多次使用卫星地图,都比较你顺畅,原以为本次出行我规划的的线路是完美的,是一条捷径,昨天在卫星地图上看到一条发白的线路,我断定,这一定平时村民们放羊的小道,从这出发距离较近,不用半小时我就能顺利到达河底,我为自己“周全”的计划很是满意!
顺着规划好的线路导航前行,两山之间一条较为宽阔的道路向前延伸,心中暗喜,估计眼前都是坦途,我相信不需多少时间,自己就可以到达河底。不多时,峰回路转,道路慢慢变窄,才发现自己已经行走在山谷中了,才猛然醒悟原来卫星地图上所看到的的羊肠小道其实是一条山谷。起初山谷的坡度并不是很陡,我疯狂的在山谷里闪转腾挪,上蹿下跳,沿着溪流,一路施展凌波微步,自己仿佛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人,身怀绝技,灵活得像只猴子,悄然间释放本能的野性,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自信心开始爆棚了,可欢畅的心情并没有保持多久。越往下走,山谷落差越来越大,如刀砍斧削般分成了若干级,似巨人方可攀越的巨型阶梯。心里一震,于是多了几分谨慎,脚步也慢了下来。爬过一阵乱石,本能止步,猛然发现,脚下已是悬崖绝壁,站在崖边,身体已无法直立,俯身、探头,放眼下望,山谷落差变大,溪流形成几级绝壁式速降的态势,顿觉两股战战,脊背发凉,膝腿酸软,心率骤起,稍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暗自思忖,有些后悔此次贸然出行了。
放眼望去,锰钢大河就在脚下,它静静依偎在群山之间,安详而温柔。面对无路可寻的窘境,面临着艰难的抉择,向前,意味着我得像岩羊一样挑战近乎垂直的峭壁,后面的结果,我是不敢去想的,回身,便可安全返程,但心有不甘,毕竟昨天吹过的牛逼似乎过头了一些,就这样悻悻返程,无颜见江东父老。
择路、择路前行,这是我唯一的念头,可是当我想另辟蹊径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山谷中了,只有从山谷爬上去,站得高一些,才有可能择路下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重新爬上了山谷,寻到一个孤独的小山岗(山岗两侧都是山谷),虽是寻路,其实根本就没有路了,只能顺着这条山脊下去了,胸口贴地,一手尽可能寻找荒草或灌木揪住,一手用登山杖向下寻找稳妥的地方,将登山杖插入泥土,用反作用力撑住身体,以防下滑,此刻我像极了动力微弱的老爷车,想尽力跑快一些,又怕车体散架,只好踩住刹车加油,可笑了!
想掏出手机拍一拍这险峻的山脊,可是一旦迈出第一步,就再也腾不出手来了,自知稍有不慎,轻则手机极有可能会脱手,无处找寻,重则小命难保,只好打消拍照的念头,小心翼翼,一步一步郁郁前行。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下到河底,没感到丝毫喜悦,听着砰砰的心跳,两腿已经酸软得不听使唤了,衣服也不知何时已被汗水浸透,才知道,自己内心依旧恐慌,心绪难平。
到河底,仰视两侧高山,无心留恋河底的无限风光,就开始纠结:如何才能爬上山顶?如何回家?我还能爬上去吗?
仰头再次审视刚才下山的“路”,不由为自己的勇气而惊叹,那是近乎70度的坡地,此刻如若再从这儿回转,我不见得能攀爬上去,又是一身冷汗,为自己的无知无畏感到心惊,同时也为自己能够安全到达河底而感到庆幸。
在河底徘徊了一些时间,但我已经无心留恋眼前的风景,锰钢大河成了真正的天堑,此刻,我更像一只落入陷阱的小鹿,显得如此的局促,又像一只被猎人兽夹困住的野猪,挣扎、绝望......寻路、寻路、寻路,在河滩里来回游荡近三公里路程,慢慢地,几近崩溃的心情才逐渐归于宁静。终于规划出一条线路,打算将三个山岗、两条深箐纳入线路,按照“Z”字型游走,减缓坡度,攀爬而行。现在河道边,要穿越30米左右密度极大的灌木林,这是横亘在我面前的第一道屏障,我怀疑这样的林子,如若野兔不小心误入歧途,是否会被夹死在林间哩?怎样才能到达山岗的脚下哩?我自信会比野兔要聪明些,我趴在地上,从树木的空隙中反复观察,进行有效预判,终于选择了一条稍微容易的荆棘之“路”,模仿了特种兵的各种训练技巧,跨、趴、跳、挪,匍匐前进也用上了,终于钻出了灌木林,看着被刮出一道道血痕的小臂、蛛网披满头部、肩部,几片枯叶挂在残破的蛛网上滴溜溜还打着转呢,我笑了,用鄙夷的眼神抬头打量着眼前的三座山岗和两条深箐,再次出发......
回程,终于有心思看看沿途的风景,一切变得如此不同......
爬上山顶,再次俯视锰钢大河,蜿蜒蛇行的身姿,远山如黛,目之所及,深邃而湛蓝。与游牧天边的云朵打个招呼,想问问她,远方的远方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