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梨躲藏在梦边
一粒雪砸醒了思念
一轮月囚住了睡眼
一滴泪流了一年又一年
时间的弦拉得很远很远
只是再怎么拉也不会断
因为这是一个白夜之魇
那一年,下了很大很大的雪,路上铺了一尺多深,水塘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天已经晚了,村子却还亮得像白昼,月光惨白得很,透着一股寒气,就这么倾罩下来,把整个村子囚锁,白森森的,亮晃晃的,像是冰雪的坟地。
借着雪、月的光,我走进屋后的林子,那是一片梨林。每一株梨都覆满了厚厚的雪层,你全然认不出那是梨,当然我是知道的,我还知道哪株梨今年才刚结果,哪株梨结的果最甜,就是那株断了一截的角落里的梨,此时我正坐在下面的大石上。我还记得这株梨是小时候我跟爸爸一起种下的,想到这的时候,我又不自觉地转头向远处望了望,那边的坟茔该长满白草了吧。
阴森的梨林渗得人发慌,冰冻的枝杈就像一堆一堆站立着的骨刺,惨白的寒月从东角摸爬着滚向西隅,一切在沉寂中发颤。
许久,我起身欲往屋里去,雪却又下了起来,那雪一粒粒落下,我感觉砸得很痛很痛,痛得落下一滴泪,我停住了,轰然间陷落时间的夹缝里,在孤独与悲恸中无处逃离。
“再也看不见了吗?再也听不到了吗?再也触摸不到了吧……”
我想起三年前的那个白夜,雪也是一粒粒地砸下,把她离去的背影砸得模糊,粉碎。那夜,我送她走,她其实刚从学校过来看我。
而就在那夜,一辆火车脱轨了,她就在那趟车上。我一直很后悔,每次想起她就痛恨自己为什么要送她走,我真的希望去看望的是我,在那辆火车上的也是我。
从那之后,我就得了一种季节病,每到冬天,每一个落雪的白夜,我就会在整宿的思念里,借着雪、月的光,彻夜不眠。
就像这一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的白夜……
——作者:柳尘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