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另一方世界 ——我的住院生活纪实

在大病面前,唯一可拼的是你抵抗苦痛的意志,没有其他。

医院是个小社会,病房是个大家庭。我前段时间住院治病,住进了编号为347号的病房。这病房有四张病床,四个病人及家属组成的病房,有了一段不寻常的生活经历。

家与家面对困难的不同方式,人与人面对病痛的不同表现,在这里真实上演。人情冷暖的本真样子在这里还原。


01 初入病房,像上大学

我第一天进入347病房的时候,最大的慰籍是收获到了一份笑容。斜对面病床上一位老人的笑容让我紧张的心舒缓了很多。

我一直自认为身体好,总认为疾病不会这么快找到我。但这次得病让我颠覆了以前的认知,我们肉体没有想象的那样坚强,在大病面前,我们单薄的躯体实际上很是脆弱。

我今天与妻子拎着脸盆、衣物等物品来住院,我心里感到很憋屈,有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我在既成事实面前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得了病,更不愿意承认自己还得了大病,而且过两天就要做手术。

我回报了这位老人一个笑容,虽然我知道自己这个笑容很勉强。

我看了一眼这位老人床头的病人介绍小牌子,他六十七岁,姓石。但他相貌似乎要比实际年龄大一些,或许是秃顶的缘故吧。加上他瘦瘦的身躯支撑着一件肥大的病号服,他坐在那里简直就看不到长肉的地方。

我刚坐到自己病床上,护工就送来了我的病号服。我望着放在床边的病号服发呆。或许是看到了我神不守舍的样子,我病床对面的一位大婶热心地对我说:“刚来都有一个适应的过程,习惯了就好。你看我儿子在这住院都一个多月了。”

大婶一面说着,一面指着躺在病床上的一位年轻小伙。年轻小伙三十岁左右,忽闪着两只大眼睛望着我。只是他更加的消瘦,比起刚才的大叔更是瘦得离谱。

大婶帮助我爱人收拾我们的物品。大婶显然是个出色的外交家,她与进进出出的护士和护工个个都熟,她与她们热情地打着招呼。

我们的物品一会儿就收拾好,我也套上了病号服。我躺在病床上一刹那,我俨然是一个病人了。我爱沉默的性格让我表情又凝重了起来。然而,这个时候,我却听到了一声叹息声,这个叹息声很大,它让我不由得侧脸去看躺在我旁边病床上的男人。

这是个中年男人,年龄与我差不多,五十岁左右。他头发剪得很短,脸面白静,像个文职干部一样。但此时他紧锁着眉头,双眼睁得大大的望着屋顶,一脸的严峻。他不停地发出叹息声。

我此时突然有了一种上大学的感觉,我的病房似乎是大学宿舍。四张床四个人,性格不同,表情不同。大家来自五湖四海,接下来要在一个屋子里生活一段时间。

夜幕降临,住进347病房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因为大家都还没有开始做手术,各个精神劲头还足。我们四个病人没有太多交流,倒是我们陪床服侍的四个家人彼此说话很多。


02 病房争吵,冷暖自知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我斜对面的石大叔被手术室的医护人员带走了,他是今天我们病房第一个要做手术的人。今天第二个要做手术的人是我正对面的年轻小伙。明天我与我旁边病床的中年男人同一天做手术。

在石大叔出病房时,大家不约而同地鼓励他:“加油,挺住,你手术一定会成功的!”石大叔还是露着他一贯的那个笑容,被同样秃顶的儿子搀扶着,跟着手术室的医护人员向走廊的尽头走去。

我再次见到347病房的病友时,已是住院的第四天。我们四个人手术后都在重症监护室呆了一天。

大手术我们四个人挺过来了。手术后的护理就显得很重要。但是就在手术后第三天,我对面病床的年轻人就与他的母亲发生了争吵。他们的争吵很激烈,惊动了整个楼层。他们的争吵让我很是吃惊,住院病房怎么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年轻小伙的母亲中午与儿子争吵后就离开了病房,她走了,一下午她没有回来,一整晚没有回来!我们病房里的病友及家属都万分焦急,也感到不可思议。母亲怎么能如此狠心,把亲生儿子扔在病床上不管!

一整个下午,年轻小伙睁着大大的眼睛时而望着天花板,时而望着我们。我从他眼神中读到了无助和茫然。

夜色来临,病房里一片寂静。年轻小伙自己举着药水瓶独自上厕所;自己抽动腹部插管用药水冲洗肠道;自己找开水瓶倒水喝。这些事情我们都是在家属的协助下完成。看着年轻小伙忍着腹部手术刀口疼痛独自做这些事时,我的心揪着。

我们病房其他家属实在看不过去,纷纷主动去帮助年轻小伙,给他打开水,给他换绷带等。

年轻小伙的母亲隔了一天再次来到病房,她进病房扫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和其他病人,然后转身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这个母亲在走廊上给我们病房的家属讲了她的经历。她生下自己的双胞胎孩子三个月后,她的丈夫去世了。她一人把这对双胞胎孩子带大。然而,日子刚平稳一些,她的儿子就得了肠梗阻的病。她带着这个三十多岁的儿子看了七年的病,期间经历的苦难让她这个六十多岁女人有些顶不住了,她经常与儿子争吵。

妻子给我说了这些后,我心里很沉重。这样的事情让谁摊上,谁都会头疼。

在大家的劝说下,年轻小伙与母亲关系缓和了,母亲照顾自己的儿子,儿子说话语气也平稳了。我们病房的病人互相鼓励,病人家属互相协助。347病房气氛逐步和谐起来。

斜对面病床的石大叔笑容更多了,这个辗转住院三个月时间的老人依然坚强地与病魔斗争着。他乐观地计算着自己出院的时间,他还要像以前那样去每天坚持钓鱼。

我旁边病床上的中年男人话开始多起来了。他给我们讲安徽芜湖他家乡的风景,讲他工作上的事情。


03 彼此珍惜,为爱而活


本来医院安排是石大叔与年轻小伙一起先出院的。但因为石大叔突然心口疼推迟了出院。而年轻小伙纯粹就是照顾不太周到,腹部插管粘连影响了出院。年轻小伙拔管子时痛苦地只叫唤,那因疼而失声叫喊的惨状至今都让我心有余悸。

我们病房最先出院的是我临床的中年男人。我看着他瘦弱的小身板提着洗脸盆等行李物品逐渐走远,在走廊尽头消失。当时,我有一种强烈的失落感觉,竟然像是送走一起毕业的大学同学一样。

中年男人出院第二天,石大叔与年轻小伙也出院了。我与他们互相握手彼此祝福。一段时间共同在一个病房生活的经历,大家彼此都有了了解,都有了感情。后面大家各自还要在不同地方坚持治病调理身体,都要重新融入各自家庭生活。

347病房三位病友出院后,马上就进来了三位新的病人。一位是来自安徽阜阳的小赵,被累弯了腰的父亲带着来看病;一位是来自湖南怀化的二十八岁的小翠,她的妹妹陪伴她从湘西千里迢迢来到南京看病;一位是从山东临沂来的五十多岁的张大姐,她由自己的弟媳妇陪伴来治病。

到了医院方知,病人何其多,住院何其难。这里永远都有排着队等待病床的人!

得了病方知,人情冷暖,家庭关爱都在医院这个特殊的空间里!

我得了病,原来自认为很好的朋友躲我很远,原来自认为一般的朋友却伸出援助之手。得病,让我颠覆自己对所谓很好和一般朋友的界定。

住院治病,病人身边的陪护人员形形色色。有妻子陪伴丈夫的,有母亲陪伴儿子的,有儿子陪伴父亲的,有父亲陪伴儿子的,有妹妹陪伴姐姐的,有女儿陪伴母亲的。这些人在医院组成特殊的单元,演绎着不同版本的温情,传递着不同方式的关爱。不论形式怎样,亲情之间的大爱奉献,给病人心灵安慰,给病人战胜病魔的信心!

我在石大叔他们出院的第二天也出院了。我走出347病房时没有病友的握手和鼓励。我与妻子平静地带着物品走出了医院。我走到大街上,看到灿烂的阳光,看到绿油油的树木,我的心中充满了力量。我在心里给自己鼓励:一定好好地活着,为了爱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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