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堡,汉堡……汉堡”佝偻着背不停地念叨,似乎他的世界里只有汉堡。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她,岁月洗掉她身上所有的颜色,若她不言,没人再乎她的存在。
“别说了——”她对他说,佝偻着背的他不再言说汉堡,他的世界里有她的声音,这个声音一直伴着他成长——她是佝偻着的他的妈妈。
他们的身边有他,他同她一样,没有颜色也没有声音,岁月偷了他的颜色,世俗窃了他的声音。他如一个空空的硬壳,护着她与佝偻着的她——他是她的夫,他是佝偻着的他的父。
“三明治——”雪洁从包里拿出三明治给他们。佝偻着的他接过三明治,他的妈妈阻止了他。他听话地还回去,那双手除了皮就是骨, 残弱的手托不住三明治。雪洁只好接过三明治,对他妈妈说:“不要钱。”
她妈妈笑着——苦涩地笑着——如同一棵树非要模仿一朵花。
“谢谢——”她说着,他看着,夫妇两个没来得及说完话,电梯门开了。
雪洁也没勇气跟他们再说:“不要钱……”
雪洁的老父母,雪洁的幼女都需要钱来抚养。
“不要钱。”事后,雪洁也疑感为什么会那么说。
市场经济,没钱吃什么呢?只因佝偻着的他是病人,天底下病人多了……谁来救助?靠一个人,靠一次善举——显然是不够的。
靠政府吗?
政府又靠谁呢?
“不要告诉——打一个字”雪洁的幼女给妈妈出了个谜语。
“不知道呀!快告诉妈妈。”
“不要告诉就是非告——打一个字。”
“告诉妈妈吧!”雪洁有点不方耐烦,她今天卖出一盒三明治,用一盒三明治换了奶茶,还剩两盒三明治。
路遇一个奶奶领着孙子,奶奶问孙子吃不吃三明治,孙子说不吃。小屁孩说家里有,还说自己会作三明治。明明说的是假话,脸一点儿都不红。
“妈妈,您说呀,这点什么字呢?”幼女的话收回雪洁千丝万缕的思绪。
“不知道,快告诉妈妈吧!”
“靠——不要告诉——非告——就是靠。”
靠谁呢?靠山山倒,靠海海干,唯有自强才是出路。
没人心甘情愿地成为另一个人的依靠,也没有一个组织成为另一个组织的依靠。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仅适合动物,更适合组织。
阳光依旧灿烂,不一定温暖每个人。
大雨依旧落下,不一定滋润万物。
雪洁想吐出奶茶,雪洁的肠胃拒绝吸收奶茶。雪洁的心不舍得奶茶,毕竟是用三明治换来的。肠胃与心的纠结折磨雪洁,她倒下了。
莫名其妙的,冬韵也在同一时间感觉难受,想吸根烟。
摸遍口袋也不见烟,他恍惚间想起,烟在车里等他很久了。
他在寂寞时才想起烟,烟呢?一直在等他想起,燃尽所有只为他。
没人在乎烟在想什么?正如没人在乎电梯里的一家三囗人——病人也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