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生都是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但是唯有她,我希望可以有来生。
——周恩来
“我仍记得,初见小超的那一天。那时候,我们在天津开大会,她第一个上台演讲,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瞬间就望进了我的心里。那一刻,我便知道,这一眼就是一生。
我借着排话剧的机会与她相处,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对她的喜欢也越来越多。我爱她革命的热情,爱她男装的扮相,尤其爱她的大眼睛。可惜的是她并不爱我,她把我当作哥哥看待。我们有着一样的革命思想,有一样为国为民的勇气,我想,这也许就足够了吧。
之后,我去欧洲留学。临走时我望着她那双大眼睛,有些话临到嘴边却又默默咽下。国难当头,有些情只能深藏在心里,前路凶险万分,我又怎能让她与我一起担惊受怕。这一别,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相见。我的小超啊,你要珍重。
在欧洲留学时,我经历了很多。我走过法国的林荫小路,也见过许许多多和我一样的有志青年,但我眼前一直浮现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挥之不去。那天,我路过一家商店,看到橱窗里印有李卜克内西和卢森堡画像的明信片,于是我做了一个令我自己无比庆幸的决定。我将这张明信片寄给她,还有我的热烈的话语:”希望我们两个人将来,也像他们两个人一样,一同上断头台。”至今我仍不知道那天的勇气来自何处,但是我永远感谢那天的我。
后来,时间似乎变得很快。我回了国,和她相知相爱,成为一对令人羡慕的革命夫妇。没有登记,也没有证婚人,只有两颗火热的革命的心脏互相依偎在一起。我们一起走过长征,一起会见著名的记者和作家,也一起战胜了敌人,为国家赢得了解放。分别两地的时候,我也热烈的怀念她,我们给彼此写信,只是简单的问候和交流,就足够回味了。令我遗憾的是,我们的两个孩子都没能活下来,这给小超带来了极大的痛苦。我并不在意有没有孩子,我们在一起就足够了。
我的小超爱海棠,而我爱小超爱的海棠。我们住在一个开满海棠花的院子里,这也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我知道她有能力也有热情,但是为了国家,我只能禁止她从政。我问她怨不怨我,她说她不怨,她懂我的为难之处。我说过和她一起不再分离,但是为了国家,我却只能远走各国。我问她怨不怨我,她说她不怨,寄来一封封的思念。住在西花厅的那段时间,本来说好和她-起静看海棠花开花落,但是我却常常带着秘书们整日奔忙。我的小超,她懂我的理想,懂我的困难。情长纸短,满纸都是她对我的担忧。我只能在信里”吻你万千”,给她捎回我亲手摘的花瓣。
最后我终于静了下来,我病了,病得很重。那是为数不多的和她整日相伴的日子。在病床上,我用我最后的时间写下无数个文件,安排我身边的每一个人。我望向小超,对她说:“我肚子里有很多很多话没给你讲。“她笑着看向我:“我也有很多话没给你讲。”
那个上午,我到处寻找小超的身影,可是她不在,我等啊等,她最终也没有来。当我闭上眼的那-刻,我眼前闪过祖国的万千山河,最后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指引我往有光的地方走去。
我这一生都是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但是唯有她,我希望可以来生可以和她把今生没有讲的话讲完。
我这一生为国为民,奉献了太多太多,有无数的身不由己,但是她是我唯一的年少轻狂,是我的余生漫长。
我希望我们能相遇在一个繁花似锦的年代,在盛开的海棠树下,和我的小超一起看花开花落,再去看祖国的万里河山。
我希望终有一天,我能把我没来得及说的许许多多的话,一字一句的讲给她听,这一-次我们再不分离。
邓颖超同志,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再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