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情深缘浅

二人仔细地看了最近的图画，原来画的是一组仙鹤飞舞的图片，那仙鹤形态优美，刻画得十分传神。把几张图片连贯起来看，仙鹤的动作似乎隐含着某些含义。二人再细看，仙鹤图的下方有几行小字，阿娇忍不住读出声来：“踯躅徘徊，振迅腾摧。惊身蓬集，矫翅雪飞。离纲别赴，合绪相依。将兴中止，若往而归。飒沓矜顾，迁延迟暮。逸翮后尘，翱翥先路。指会规翔，临岐矩步。态有遗妍，貌无停趣。奔机逗节，角睐分形。长扬缓骛，并翼连声。轻迹凌乱，浮影交横。众变繁姿，参差洊密。烟交雾凝，若无毛质。风去雨还，不可谈悉。”

王洛桢皱眉思索，跟着小字读了又读，忍不住跟着图片中仙鹤的姿势摆动起来。舞了片刻，突然他眉头一抬，哈哈大笑起来。阿娇不禁奇怪，问道：“洛桢哥哥，何故突然发笑？”王洛桢欣喜地指着石壁上的图画道：“阿娇妹妹，你看这第一张图，仙鹤低头垂足，到第二张图片，其迅速腾空展翅并作俯冲状，跟‘踯躅徘徊，振迅腾摧’是不是刚好可以对应？”边说，还边照中图中的动作演示。阿娇恍然大悟，喜道：“洛桢哥哥，这组图片应该是某种奇特武功的修炼之法，其攻防兼具，精妙绝伦，石屋的主人必是深不可测的奇人。”王洛桢微笑道：“是的，刚刚照着这组图练了一下，便觉得其精妙无双，真是非常神奇的武术。不过这套功夫十分轻灵柔和，想必应适合女子修炼。”阿娇点点头，也照着图中的动作练习起来。只见她腾转挪移，轻灵如鹤般舞动，那飞扬的衣袂，如一片白云般将她隐在其中，随着动作的加快，渐渐只闻得风声呼呼，白影重重……王洛桢看得呆了，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武功！

片刻，打完最后一组动作后，重重白影缓缓散去，风声也渐渐平息，阿娇如仙子般飘然而落，立于正中。看着失神的王洛桢，阿娇嘻嘻一笑，走上前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肩膀。王洛桢这才回过神来，高声叫好。阿娇笑道：“我师父的轻功在江湖上被称为一绝，想不到这世上除了我师父以外，还有如此轻灵飘逸的武功。刚才只随意跟着练习了一下，便感觉其精妙之处完全不逊于我师父所传授之心法，真是难以置信！”

王洛桢闻言，不禁点点头，环视屋内，还有多组图画和文字，想必还有不少类似的高深武功。忽然他想起了什么，扬眉道：“阿娇妹妹，这屋中之图画皆是某位高人的武功心得，恐怕这位高人是经过很多年的勤学苦练，才悟到这么精妙的功夫。我们未经主人同意贸然闯入已是不敬，若再擅自修炼，恐怕有违君子之道，不如还是离开吧。”阿娇闻言一愣，她本身天真烂漫，并无追求高深武功的意愿，但她了解王洛桢对武功是十分爱好的，如今有机会修炼如此精深的武功，他却为了道义而不为所动，阿娇不禁钦佩地看着王洛桢点了点头。

二人转身欲走出密室，却见黑影一闪，那狼王已挡在了门口，直朝二人摆头。王洛桢见状，明白了狼王此番引他二人来此的良苦用心，是为了让他们修炼这精妙的功夫，于是他朝狼王拱手道：“多谢狼兄的美意，只是未经屋主人的同意，我们贸然学习其武功，实在有违君子之道，还请狼兄理解！”那狼王见王洛桢二人执意要出去，似有所发怒，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呜”之声。突然它走到阿娇面前，朝她扬了扬头，示意阿娇往门口的石壁上看。阿娇见状，只好朝石壁门口走去，才知刚才进来得匆忙，居然未注意到石壁离地约五尺之处，有一个长宽各约二尺的石洞，小石洞内放了几捆竹简，码放得整整齐齐。抽出最上面的竹简，发现竹片已十分陈旧，吹落上面所积的厚厚一层灰，阿娇打了开来。却见上面的字体十分奇特，大多无法认出。于是把竹简递给跟上前来的王洛桢，让他辨认。

王洛桢接过竹简，惊讶地说：“原来是用小篆写的”，随后便给阿娇读了起来。从竹简中二人得知，这屋主人自幼拜在名师门下学文习武，与其师妹（师父之女）青梅竹马。因师妹生性淡泊宁静，屋主曾允诺为其建造一座远离世俗的居所，二人在其中共渡一生。但天不遂人愿，在与众师兄弟一起执行某次任务时屋主遇险，失足掉落这山谷之中（后来才知是大师兄嫉妒他与师妹情投意合而加害于他）。幸得山壁上树枝和藤蔓挡了几下，卸去大部分下坠之力，又落入谷地的小湖之中，才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因受伤甚重，谷中又无人迹和药草，屋主在此养伤近三年，靠着打鱼和野果等充饥，才慢慢康复。当他满心欢喜地回去寻找师妹，欲带她来看此洞天福地时，才知众人皆以为他已身故。面对师父师母的多次请求和施压和大师兄的热烈追求，万般无奈之下师妹只得委身于武艺出众的大师兄。此时见到屋主回来，师妹在羞愧和悔恨难当之下，流着泪向屋主道歉，苦劝他另觅良伴，之后便拒绝再与其见面，希望以这样的方式让屋主忘记她。屋主万念俱灰，离开了师妹及众人，失魂落魄下回到这洞天福地。在昏沉中生活了几个月后，某天，他突然记起曾经的承诺，于是开始振作起来建造这洞天福地，希望有一天能让师妹看到他为她兑现誓言而做的努力。同时，他也希望通过提升自己的武艺，来证明自己比大师兄更强，更能保护师妹周全。在修建石窟期间，在承受着失去爱人的煎熬下，闲暇时，他开始思考以前所学的武功。结合动物的行为特征和流传的一些诗词歌诀，他渐渐悟出了许多精妙的武功，并不断地完善。在他一刀一斧地劈山凿地，打造出这洞天福地的同时，其武功的修为早已远远超出他的预期，达到了他从未奢望过的高度。

当他终于有信心再次回去见师妹时，已是几个寒暑之后。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抔黄土和见到他后悔恨恸哭的已满头华发的师父师母。原来师妹再次见到他后便一直郁郁寡欢，在他离开后便拒绝再与大师兄亲近。时间一长，大师兄渐渐失去耐心，对师妹越来越冷漠的同时，因怀着报复心理，迷上了酗酒和逛妓院，甚至在酒后还动手打了师妹。师妹万念俱灰，请求与大师兄分开，但大师兄不愿放手，以各种手段束缚着师妹的自由。终于，在又一次酒后冲突中，大师兄说出了当年自己设计加害屋主之事。得知此事的师妹又悔又恨，自觉再无脸面对屋主，于是决绝地选择了自缢。大师兄敌不过师父及众师兄弟的报复，在杀害了两位同门后，最终逃到漠北落草成为了一方悍匪。

屋主得知此事后，发誓一定要为师妹报仇。他远赴漠北，苦苦寻觅，终于找到了已成为一方豪强的大师兄。二人在对战中，屋中凭着自创的高深武功，很快便了结了对方。随着这个支撑着他生活多年的使命完成，他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郁郁寡欢地回到这个曾让他满怀着对生活憧憬的洞天福地，他再度过着以武为伴的隐居生活。多年后，在感觉自己时日无多时，他把自己所悟的武功和心法刻在了石壁之上，随后便决定离开此地，到师妹的墓地前结庐度过余生……

竹简的内容读到这里结束，王洛桢心情沉重地抬头时，才发现阿娇已双目微红。阿娇叹息道：“向来情深，奈何缘浅，他们的爱情，真让人心碎！”王洛桢亦点头叹息，然后伸手去去抽另一卷竹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