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道霖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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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心先生曾说,中国的文化艺术,独步世界。谈书法,是个非常大的体系,书法不是单纯写文字符号,本身里面有学问、有技巧、有性情…我只从自己的理解出发谈谈如何写好书法,即写字需要坚持什么原则。

首先,学写书法,需要了解各体的主要特点,基本的书体演变历史,需要掌握基本的临习技巧,从练习起笔、行笔、收笔,到琢磨笔画写法的变化,到体悟结字、章法、行气,意境。

对各种书体的了解,从传统经典入手,对重点临习的书体的专研,都是技术方面的基本要求。

其次,对好字要有辨别能力,要写雅字,不写俗字,对字的整体意境高低、线质能有所判断。

书法的评价,不以美丑论,也不以整齐论。古人常讲,凡病可医,唯俗病不可医。书法的层次、格调有高下之分;书画的境界,有“古雅”与“甜俗”之分;书法的气息,有“书卷气”与“江湖气”之分。总体来讲,写字要追魏晋的气韵,要有古意,朴拙有朴拙之韵、流美有流美之趣。到了俗而且熟,那就无医可疗。

再次,写好书法,除专业技法的熟练外,要做好几个与书法相关方向的事外功课,包括古文字学知识,文学水平,中国哲学理论,对笔性、纸张材质的运用,对国画、篆刻的涉猎,审美的培养等等。

为什么这样讲?

艺需与文结合。诗词歌赋,古文字学、道家、庄子、老子、佛禅等文史哲相关理论,都是书法的基本外延,是书道的神采。并且书法与金石篆刻密不可分,与书画同源,笔墨意趣,碑帖融合,都是可以相通,产生促进带动作用的。在当今展览文化时代背景下,审美素养也是不能忽视的一个因素。书法的美可以说是一种复合美,包括墨色美、装潢美、文学美等,对一件作品来讲,其书写风格、纸张材质、笔法、结字、章法、行气、铃印、文学水准、书卷气息,装裱艺术形式,等等这些都是“学问”,但最根本的美是运用点画书写出的造型带给我们的视觉感受。审美素养、思维见解的提升必然会在写出的字上有所映照。

而所有的事外功夫里,最难最费时的,恐怕就是学问,或者说人文素养了。

对此,书法家林散之简炼而精准的说过:“写书法要才、学、识。“才”,是自己的本能,指天资,但单纯靠此不能成功;“学”,是学问,“学”的时间最长,三五年,几十年,在古人里面钻;躯壳脱掉,写出自己的面貌来要“识”,要增长自己的胸境。书法要写得不俗就不简单,一般人能写到形式美就已经不容易了。”

文字学家游寿老先生这样讲,杜甫有诗云:“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对于书法,亦是此理。多看历代各书家的笔迹、拓本,广见钟鼎、碑帖,增长自己的内在力量。前人曾说“笔颓万支,何如读书万卷”。经常看到一些学者或政治家,他们并不常写字,偶然下笔,却风神不凡,使人折服。亦有一些“司墨”者,写一辈子字,写得也端端正正,却似“死在纸上”。旧社会账房先生,成天写字,可是没有见出过几个书法家。他们这种字,人们管它叫“买卖字”。学书人要手、眼并重。一辈子没见过名家的手迹和好的碑版,所见到的只是一些“买卖字”,还要自诩是“能写之手”,是很可怜的。

这说明“写字”不只是写字,除天资与性情之外,必然离不开读书,学养,文化底蕴和见识的层次。凡此种种,都需要长时间理解、沉淀、消化,才能在传统的基础上有所创新,进而形成有时代感、独具一格的书风。

此外,我们今人写书法要多理解古人的生活状态与心境,要有一心不乱的境界,要投入感情。

在中国悠久绵长而又经典迭出的历史上,书法发展创新的主角往往是文人或士大夫阶层的群体,书法并非独立的职业或者说技能,以实用功能为首要需求,而如今,书法发展成为世界上唯一种发展为艺术门类的文字,脱离了实用,写书法的主角往往变成了专门的写字者、书法家。

艺能载道、能通神,书法不仅仅是写符号,亦是写心。

关于创作构思的方法、境界,古人早有总结。例如,老子所讲的“虚静”与庄子所讲的“坐忘”,蔡邕《笔论》中所讲的“欲书先散怀抱”、“沉密神采,如对至尊”,至今依旧深刻地影响和指导着创作者自在尽兴地进行审美观照,创造出高逸丰韵的作品。但是,古人所处的时代,是还没有摄影、电影等声光电技术的时代,我们处在现代社会,我们的生活环境、活动主题、生活节奏与信息载体等,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高科技为我们带来前所未有的舒适、便利与多元。作为今天的人,很幸运,我们有海量的信息触手可及,有高效的交通工具乘运,但我们离古人的生活状态愈来愈远了,不同于古代书者的身份,所以我们更需要理解古人所处的环境和心境,像古人一样取法于自然,得妙于自然,汲古化古,才能从传统的精华中得到智慧和养分,进而有破有立、向前发展。

最后,我想谈谈我自己,我来到甘肃已有十余年,在甘肃的河西走廊,有敦煌壁画,有敦煌写经,有中国最为集中的石窟群,有中西交融的丝路文化,有生动有趣的汉代简牍,有许多艺文甚佳的师友,可以说身在陇原大地,真的是厚植沃土,我对书艺、对文化的热爱依此而生。

文章道德千古事,俭性适情养气格。于我个人来讲,需要不断学习传统、坚持实践见识更多好的作品,也需要广泛阅读国学经典、文学诗词、古文字学书籍,培养书卷气。学书之路才刚刚开始,值得我用一生去领悟、精进,而在有生之年能受到书道的指引,提升气格,修行身心,实感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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