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一挥间,十年已过。
儿子今天十岁了,想起十年前的今天,此时的我正在医院。
早上六点多钟,破了羊水,自己去洗了澡,然后告诉刚从田间劳作回来的婆婆:可能要生了。
然后吃了一点饭,打电话叫来了一辆三轮摩托车,那是专门跑出租的,从村子里到外面的国道上,有十几公里路。
那时村道已经修好,只是没有铺水泥,路面坑坑洼洼的,都是泥巴和沙子。
现在想来后怕,在颠簸中幸亏没有发生危险。
婆婆怕一个人应付不了接下来的情况,叫了邻居一个婶婶陪着,还有弟媳抱着半岁的侄儿一起坐上了三轮车。
去到医院,医生让我做了B超后,告诉我,羊水早破了,尽量不要大步走动。
到医院时八点多,可是下午才开始阵痛,痛一阵,这小家伙又没反应了,我这急性子真是等得好不耐烦。
告诉爸妈我在医院,他们急忙赶了过来。一起吃饭,有等到傍晚,还是痛几分钟歇几十分钟的状况,天黑了,爸爸看着有那么多人照顾我,嘱咐后就回家了。
妈妈则一直留在我的身边,痛时,她心疼我,帮按摩后背,我却让她别碰我,碰我也一样痛,根本没有人能帮我的那种痛……
妈妈只好含着眼泪祷告:这家伙随爸爸,憨憨地一点也不着急,你出来算了,让你妈妈这么遭罪。
我因为几年前生过女儿,知道大喊大叫没什么用,反而消耗自己的体力。这次,我不喊也不叫了,顺着小家伙,他想出来时我就用劲,他不动时我就休息。
晚上,医生说拖得太久,怕胎儿在里面缺氧,建议破腹产,让我考虑好签字后就进行手术。
我一下就懵了,老公远在一千多里以外,打电话给他,他说遵从医生的建议。
这话等于没说一样,医生让自己决定,他让我听医生的。那是我第一次自己做重大决定。
我怕破腹产后的疼痛,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当下决定,我要自己生,不破腹产。
也不知痛了多少个回合,已经精疲力尽的我终于看到了他,这个小家伙终于在九点二十八分来到了这个世界。
我试图控制住因为疼痛抖个不停的双腿,轻声问妈:是男孩还是女孩?妈说:放心吧,刚好和姐姐凑成一个“好”字。
然后,我感觉不到疼痛,只知道医生还在处理刚刚剪开的伤口。
我听见弟媳在旁边逗着他:小家伙,看这边,婶婶在这儿呢……
婆婆抱着侄子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妈妈帮儿子在整理衣服。年轻的婶婶举着手机笑着说,录下你这个狼狈的样子。
在下一秒,婆婆在打电话告诉公公,妈妈在打电话给爸爸,弟媳在打电话给弟弟,都在重复那两个字:生了生了……
听到弟弟对弟媳说:你赶快打电话给哥呀,一个劲和我说啥!
他们哄堂大笑,整个房间被喜悦充满,每一缕空气中都是甜蜜的味道。
夜深了,医生走后,妈妈把孩子放在我身旁,她们都跟着累了一天,在旁边的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看着这个柔软的小小的人儿,我好像也忘记了疼痛,在qq上写下几个字:又完成了一个任务……
是的呀,在农村,很多的人口头说着,儿女都一样,可是最终每家每户还是最想要一个儿子。
于是生下一个儿子就是成了每一个女人的任务。女儿出生后的五年多里,公公婆婆总是在提醒我们要再生一个。
由最初的方面要求,到后来的旁敲侧击,中途还经历了一次老公的大发雷霆:老是催着生,生下来你们帮我养吗?
后来,弟弟结婚生子,他们有了自己的头孙,这个情况才有所缓解。
可是,我却零零散散地听到了来自弟媳娘家的话语,弟媳是我们家的功臣,结婚不到一年便给公公婆婆生下了孙子。
而我呢,别人当面会说,哎呀,你可真会生,第一胎是女儿,就可以光明正大生第二胎呀。不像第一胎是儿子的,还要罚钱呢。
当时的政策就是那样,第一胎是儿子,就只准生一胎,第二胎可是要罚款的。
可是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宁愿罚钱生两胎,因为第一胎是儿子,第二胎就没有心理压力了。
天知道我当时是怎么应付这些口是心非的了。
儿子的出生,是我完成这个任务的同时,也让全家皆大欢喜。
转眼间,十年过去了,身边这个个子快有我高的小男孩,已经知道帮我分担家务,知道体贴我了。
时间过得太快,这个特殊的日子,妈妈和弟弟带着侄子他们过来,吃顿饭便走了。
亲爱的儿子,我的期望不高,只希望你能快乐健康地长大,知道珍惜,心怀感恩,做一个随时随地都能感知幸福的普通人,就已足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