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绾是刘邦的发小。他们同年同月同日生,一块读书识字;一块上山摘野果,下河摸鱼;一起胡吃海喝,酒肉穿肠过;一起反秦斗项羽……这么说吧,他们曾是到比亲兄弟还亲,关系硬得比钢铁还硬的铁哥们。
称帝前,刘邦可以让这哥们进出自己的卧室,衣服鞋子换着穿,弄到什么稀罕物,愿意与他分享。总之一句话:除了老婆,其它都好说。
当然,卢绾对刘邦也相当不错的。他在刘邦反秦,被人追杀逃难,或与项羽争得你死我活,险些人头不保时,仍然不离不弃,紧跟慢随。为刘邦的统一大业立下汉马功劳。
从太尉做到长安侯,再被封为燕王的卢绾,拥有与刘邦几十年的兄弟情,受到无人能及的厚待。即便是萧何、张良和曹参这样的谋士重臣,也只在公事上受到礼遇,在亲近宠幸程度上却远不如他。
刘邦一共封了7个异姓王,只有卢绾是他称帝后,在非常乐意的情况下册封的。
打败项羽,一统天下的刘邦,论功行赏了一年多中,因担心群臣不满,找不到给卢绾封王的机会。直到汉五年冬,卢绾随刘邦攻打燕王藏荼。藏荼战败投降当日,刘邦命所有将相列侯,在群臣中选有功之人来做燕王。
满朝文武,谁人不知刘邦与卢绾感情深厚?哪个不晓他最想封卢绾为燕王?于是大家顺从圣意,纷纷进言:“太尉长安侯卢绾,跟随皇上平定天下,功劳最多,可封为燕王。”刘邦听了很满意,马上行文批准。
没过几年,坐上燕王之位的卢绾,得知韩信与彭越等几个异姓王,先后被扣上谋反之名惨遭杀害后,便坐不住了。他想;汉王朝7位异姓王,自己是与皇上交情好,但韩信与彭越的功劳那么大,不也……在触及王权利益时,皇上还能顾及兄弟情谊吗?他心里没底,找不到答案。
当陈豨在代地反叛,刘邦与卢绾相互配合,把陈豨打得落花流水,逃去匈奴求救。卢绾派部下张胜到匈奴,扬言陈豨已是手下败将,无需对其援助。没想到藏荼的儿子也逃到了匈奴,他对张胜说了一大堆话,概括意思为:燕国之所以还存在,只因现在诸侯屡次反叛,国家还战事连连,燕王还有利用价值。如果陈豨等人被消灭了,接下来被杀的将是燕王。你们不如拖延与陈豨的战事,给自己留有余地,跟匈奴建立关系,以备不急之需。
张胜认为言之有理,私自帮助陈豨反攻燕国。卢绾听了,火冒三丈,认为张胜已跟匈奴谋反。他上书皇上,请求灭张胜全族。皇上的批示刚到,张胜却从匈奴回来了。
回到燕国的张胜,忙向卢绾解释其中缘由。卢绾恍然大悟。他不愿争权夺利,不想背叛皇上,只想保全燕国,保住一家老小性命,给自己与手下将士留下退路。于是他一边想办法帮张胜全家解脱罪行,一边派范齐放了陈豨。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更少能守的秘密。陈豨与樊哙交战而死。他的副将把卢绾做的事吐露出来。刘邦听了,惊讶得下巴掉了下来。他不相信这是真的,想当面问清楚。刘邦下令召见卢绾。卢绾知道自己为求自保,采取的方式欠妥,害怕韩信进宫被暗杀这样不明不白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考虑再三,只好称病,拒不入宫。
如果是其他人敢抗旨不从,刘邦早下命攻打过去,杀个片甲不留了。但对卢绾,刘邦还是很谨慎的。他一直认为,即使天下人都离他而去,卢绾也不会走到自己的对立面。
为弄清真相,刘邦又派了两个重量级人物去接卢绾入宫。卢绾见了来接的人,更加害怕了。他闭门不出,悄悄地对自己的亲信说:“异姓王里,只剩我和长沙王吴芮了。去年春天,韩信被杀。夏天,彭越被剁成了肉酱。这都是吕后的主意。现在皇上病了,把重要的事交给她办。吕后是妇道人家,且心狠手辣。现在她想找借口诛杀异姓王和各大功臣。此时进宫,如入虎口。”
心如明镜的卢绾,应该没猜错。要知道,请他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是辟阳侯审食其。审食其是谁?他可是吕后的地下情人。现在还没有资料佐证刘邦是否知道吕后与审食其的关系。但作为刘邦的铁哥们,卢绾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都难。从字面上看,刘邦给审食其封为“辟阳侯”,可不是好听的称谓。
卢绾与亲信说的话,不知怎么就被审食其知道了。他回到长乐宫,添点油,加些醋地告诉了刘邦。刘邦听了很愤恨,刚想发作,传来抓获一名匈奴降兵的消息。匈奴降兵把张胜逃到匈奴,成为燕国间谍的事说了出来。
面对这么多的人证物证,刘邦相信了。他强忍心中刺痛,闭眼长叹:“卢绾果真反了!”说完,就命樊哙带兵攻打燕国。
燕王卢绾听说强军来袭,急忙带着全部宫人,家属以及几千骑兵,逃了出去,驻守在长城下等候机会。他希望皇上能早日康复,好亲自入宫谢罪。
他们在寒冷的塞外日夜守候,只听到皇上驾崩的消息。
唯一的希望破灭了,前路坎坷,后无退路。悲痛欲绝的卢绾,带着家人与手下将领逃到了匈奴。
流落匈奴的卢绾,虽被封为东胡卢王,却终日遭受蛮夷的欺凌掠夺,苦不堪言。他因思乡过度,一年后客死他乡。享年63岁。
时间的力量是巨大的,它能无坚不摧,改变世间无数人和事。就像刘邦和卢绾,是几十年的生死之交,相互信任与扶持,却因他人的三言两语而心生疑虑。
刘邦听信别人,卢绾还一直信赖刘邦。他把回汉的希望寄托在刘邦病愈这件事上。他不担心刘邦,只害怕刘邦身边的吕后,怕她会像对其他人那样恶毒地对待自己。
作为刘邦生病期间的管事人,吕后对卢绾还是有点手下留情的。她没让樊哙带兵赶尽杀绝。否则只带几千骑兵的卢绾,怎么能逃脱强军追杀?否则哪有卢绾驻长城脚下的等候?
常年随刘邦南征北战的卢绾,与吕后兄嫂相称。刘卢两家在父辈时就有交情。吕后还有过把自己的亲妹妹吕须许配给卢绾的想法,无奈吕须先看上了樊哙,卢绾才没做成她的妹夫。
刘邦死后,吕后当权期间,卢绾的妻子曾带着一家老小回来。吕后正生着病,无法接见。妥善地把他们安排在原来的燕王府,直到再次离开。
有些人错过就不再。吕后和卢绾的妻子曾姐妹相称,可她们到死都没再见一面。
直到吕后离世,刘邦的孙子刘启即位为汉景帝时,卢绾的孙子卢他才又带着家人以东胡王的身份投降回汉,且被汉景帝封为亚谷侯。卢家如愿回到中原,与刘家重归于好。
旁观者清,当局者谜。历史有太多的无奈与谜团,需要我们用审视的眼光去分析辩证。不难发现,刘邦的7个异姓王,真正反的只有英布和臧荼。他们是因为看到韩信与彭越分别被杀,害怕下一个轮到自己。他们才不想坐以待毙,主动出击地反了。
卢绾为求自保,被逼而反的是吕后,不是刘邦以及汉王朝。如果他们俩后来有机会见上一面,当面问明白说清楚,就不会有后来的愤恨与委屈了。
愿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里,能冰释前嫌,和好如初,做回当初的好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