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救护车确认Richard已经死亡后，把尸体抬走了。 警察问话时，继伟先发言。 他心里明白，虽然雅君否认， 这事儿肯定和市长的案子必有关联。  为了给她打掩护，他编瞎话说他和女友下班约在这看风景，路过时候看到死者从房子里跑出来，然后被车撞了。一边说一边拉着雅君的手，搞得她不得不配合。她明白他是在帮自己。雅君补充说自己是检察院的，进屋子里还简单看了看，本以为家里可能有其他人，或者有个亲戚的电话号码之类的。 这是她在为警察万一找到自己的什么指纹打掩护。  继伟还给爸爸打了电话，虽然他自从妈妈生日那天一直没和爸爸说过话，但今天他还是放下了面子。  他说自己碰上有人被车撞，现在在被警察询问。他知道这种情况警方最先怀疑的就是报案者， 所以让父亲给些建议。  父亲让他的律师找了县里总警察局认识的人传个话给当地警察局，为自己儿子作担保。 虽然警察还是要例行公事调查，但是有个有分量的人说句话能让事情进展快一些。 两个人在警察局折腾了1个多小时。 继伟和雅君的车也都在警察局被测试了，证明车上没有撞击痕迹，也就被放行了。 但警察要他们保证保持联系， 有需要时配合今后的调查。 

两个人疲惫得走出警察局， 终于有时间单独说说话了。

“谢谢你刚才帮我掩护。我在老板那已经日子不好过了，他要是知道今天又捅了篓子，我估计要被开除了。“

”有那么严重吗？我可听说你的业绩很棒，办案过程中一点儿小意外，你的老板不会这么不讲道理吧？“继伟想要套雅君的话儿，让她承认自己是在偷偷调查。不过她没上钩。

”算了，不说了。晚安。“

”等等，”雅君停住脚步看着他，继伟还没想好借口让她留下来。他沉默了半响，“一起吃个饭吧，你肚子肯定饿了。就算我为上次在旅馆的事儿道歉。” 继伟斗胆提起了周六的事儿。

雅君犹豫了片刻，竟然爽快的答应了。也许经历的惊险缩短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或者继伟的愿意为她撒谎让她多了一份信任。 她开车跟着继伟， 她脚踏油门的时候脚踝一直在痛，可她习惯了忽略自己的伤痛，只是咬着牙往前开。

一会儿继伟带她到了自家楼下常去的那个中国饭店，正好是从这里回城的路上。

饭店里面发暗， 窗帘是暗紫色，座位都是黑皮子的。灯光不是很足，每个座位都有自己的蜡烛，给人感觉更像是个酒吧。 不过这确是个正宗的四川餐馆。 很多说着中文的客人在里面吃着麻辣火锅。 一股四川辣椒的清香扑鼻而来。 他们让服务员找了个靠窗的座位。

“那些火锅看上去很不错。”雅君肚子饿得不行了。

“那可很辣，你行吗？“

雅君听出继伟挑逗的口气，她看了一眼菜单，他们有水煮鱼和火锅，都是画了2到3个辣椒符号的。小时候在父母身边时，家里有位做饭的阿姨就是四川人，也经常做一些辣味的菜让他们试试。  她嘴里突然冒出了一股辣味儿。

”今晚就吃那个吧。”她把菜单往桌上一拍，仿佛接受挑战。”只要你受得了就行，蒋先生？“

”开玩笑，我不敢吃辣，我带你来这干嘛。“

继伟一招手，服务员很快过来点菜， 继伟要了一杯啤酒， 一个海鲜火锅， 一个抄西兰花， 雅君也要了一杯有酒精的。今晚他们和死亡会过面，说不定自己也是幸免遇难 。不管两个人多么努力得装作一切没什么大不了的，都需要放松一下神经。 酒先上来，两个人二话没说，碰了杯，先喝了一大口。 继伟看到雅君的脸上挂着一丝笑容，仿佛又回到了去游乐场那天的状态。 

“我应该很生你的气才对!”雅君语气里却一点脾气都没有，所以继伟并不紧张。

“为什么？”

“你这么聪明，当然知道了。”

继伟装傻不说话，想听听雅君说的是哪件事儿，好像她可能生气的可不止一件。

“你知道Richard Ou的联系方式，却自己先去调查他，不告诉我，你说你是何居心？”

“这件事儿，对对，确实我是留个心眼。 不瞒你说，我是怕这事儿真的与我爸爸有什么关联，我怕他被你抓进去了。 ”

“我的目标不是你爸爸， 你没必要这么担心。”

“我知道你的目标是谁，但是你敢保证你不会用对我爸爸不利的证据逼迫他配合你们的案件，即使对他个人的利益造成损害？”

“你怎么知道我的目标是谁？ 如果牵扯到你爸爸，如果他真做错了什么事儿，和我们配合也是他的义务，也会让他减少自己的损失。”

“这道理我明白。 可我总想先有点儿心理准备。  我看过你给市长的案子召开的大陪审团的公开记录。 你对市长的一个廉租房拆迁和一个高速修理的项目最关注，并怀疑他们通过政府城市建设部的人， 偷偷把大家的投标额告诉和他们有关联的公司。你手上有大大小小不下10个项目在过去的十几年中都是市长自己帮派的公司中标，这还不包括那些通过空壳公司隐瞒自己的身份，通过注册手段隐藏与总公司的关联，减少疑点。但是具体怎么操作的， 参与的人怎么联系的， 你还在寻找确凿证据的。这些项目中你能确切得说都与我父亲的公司无关联吗？”

“表面上没有。” 

“但是你的直觉告诉你还是有可能的，对吗？ 我爸爸和市长政治同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以这么说。”

“所以你不能怪我替我爸爸担心。“

“怎么，你的意思是如果你知道了什么，你要对我隐瞒？你这是妨碍司法。”

继伟无奈得笑了一下：“李小姐，首先，如果我知道了什么，我肯定第一时间像你请教如何帮助我父亲，我不会让自己也陷进泥潭。其次，”继伟把两只胳膊肘交叉着放在桌子上， 把头低了下去，眼睛朝上有些挑性得看着雅君， 然后轻声得说：“好像你现在是私人调查，并没有授权，我没有妨碍什么法院的公务吧？”

“你怎么知道我这个调查没有被授权？”雅君还是嘴硬。

“你还不肯承认， 那你告诉我，你找我帮忙的时候说这是另外一个案子， 但Richard档案里明明写了他与政府城市建设部工作过. 这不可能纯属巧合吧， 你要查的另外一个案子的人偏巧与市长案子核心的单位有关联。 难道你的贪污案都和政府城市建设部有关？”

雅君不加思索得说：”我们有另外一个企业行贿的案子，只是他原来在你们公司工作过。“

“既然是另外一个公司的案子， 他们应该有他的联系方式，怎么会找我们？“

“那个公司的案子是Richard到你们公司前的事儿， 他们的联系方式是老的， 我们找不到了。可能倒闭了 ”

“既然这样， 你为什么不走司法程序， 到我们公司人事部弄个搜查令，反而要从我这走后门儿？”

继伟这么不依不饶的， 而且逻辑思维这么缜密，搞得雅君不得不临时发挥应付。 好在服务员这时端上了火锅底， 给她几秒钟重整思路的机会。 

“有你干妈给你做参谋，你对法律程序不陌生， 你应该了解，弄搜查令要等多久， 做一堆没用的报告， 这么小的案子实在不值得。 我就是想找个捷径。”

说到这，继伟表情严肃了一会儿， 认真得看着雅君，仿佛说：“别骗我了。” 

他停留的时间有点儿长， 雅君不得不转移目光逃避他的聚焦。 继伟当然不是真的生气。但遇到雅君这样一个精明又自信的对手，要是他有一丝机会让她变成情人，他必须让她看到自己也不是一个草包。  雅君看着他精明的双睛， 知道她无法轻易蒙骗这个男人的智商，他为什么不能笨一点儿呢，她也不需要这么提防他了。

雅君皱了皱眉头，调皮得说，”你可是说请我吃饭向我道歉的，怎么现在变成拷问我了？“

继伟看她耍赖的样子，决定先不逼问下去：“好，好，我先放你一马！” 

菜正好这时都上来了，给两个人换话题的机会。 他们一起拿起了筷子开始往各自的小火锅底里夹豆腐，粉条和蘑菇。继伟也跟着上手把煮熟的肉片和虾夹到碗里。 两个人都忙着填饱肚子，一边吃菜，一边等待着锅里的辣味儿煮熟。  他们 静静地咀嚼事物，享受两个人第一次用餐的经历。 饭店里正在播放粤语流行歌曲。 火锅里的四川麻辣，让好久没有吃辣的雅君，又贪吃又被辣得不行，不得不一个劲儿的喝水。 继伟看着她那手忙脚乱的劲儿，忍不住笑她， 雅君撇了他一眼，但也不得不嘲笑自己。  对，就是那个笑，那个难得从雅君严肃，甚至有些刻薄的脸上漏出来了的笑让继伟对这个女人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他叫服务员帮忙拿一大扎水来，让她吃个够。  从这个难得溜出来的笑脸， 继伟仿佛又看到这个女人厚厚盔甲中的一个裂缝。 他心里暗暗把这作为他们第二次约会。 为了能够让她停留在这个状态， 他努力避开刚才的主题， 转移到任何与案子无关的事儿上。 他聊起桌子上的菜， 介绍他最喜欢的口味，饭店，还和他比较熟的饭店老板。 这周边有一个不小的华人私立学校，所以相当于一个小唐人街， 好多学生来这里， 服务员大部分都说国语。 他又说起他大学时曾一度想与卢峰一起开餐馆的经历， 怎么自以为是，结果栽了大跟头。

雅君津津有味得听着继伟讲述他的经历，她不介意让他滔滔不绝， 作为一个聆听着，她能找到一种隐蔽自己的安全感。 她羡慕他种种与家人和好朋友的经历。  能和自己最爱的人一起是很多人并不珍惜的奢侈。 她想象着如果哥哥有机会去探索继伟所经历的一切，那该有多好。 当继伟把话题转到她家庭的时候， 她草草得敷衍一下，把话题转回他那里。”

“那你爸爸呢？你还怀疑他有。。。？”

“不是怀疑，我能确定。”

“可那天我确实在旅馆里没看到任何人。 ”

“你全屋子都检查了？”

“我又没有搜查令。再说如果与人约会又不犯法。” 

“是呀，不触犯司法，只是违背家法而已。不提这个了，不管怎样， 我又不可能强迫爸爸不离婚。我那天早上也是太冲动了。所以也请你原谅，我那天…。 ”继伟举起杯，敬了雅君一下。 

雅君不想提那天的事儿：”也许父母有他们的矛盾，但只要和你还好，就多珍惜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

继伟放下酒杯，静静得看着这个这些日子让他生活变得如此戏剧性的女人。今天的他已经说了很多，展现了平日没有的滔滔不觉得。除了生意上，他更愿意是人群中比较安静的那个。 但他感觉到自己的开朗让雅君更放松，他不介意多透露一下自己，和她在一起，他有一种想要表现自己的欲望。他也暗自希望如果他告诉她10件事儿，也许她也会透露1件。 他正在寻找下一个话题，饭店老板， 一个在香港生活过的四川人过来打招呼， “Jack，这位美女是谁呀？你可难得带女朋友来呀？“

“雅君，这是吴老板。“ 继伟没有纠正老板。

“你好。” 雅君也没有。

“你好，怎样，吃得口味还不错？”

“恩，很爽！”雅君脸袋辣得通红。

“等一会儿我让服务员送过来一个我们最新的芒果甜品，吃完了辣的，用那个凉凉舌头，可舒服了。”

“谢谢。”

“对了，Jack，快到汽车节了，到时候别忘了给我推荐新车。”

“一定，没问题。”

”那我不打扰二位了。“

老板走开后，雅君问：“汽车节？”

“对，我每年都去。我十几岁的时候，我爸就带我去，那时我还不能开车。 他有汽车代理行的业务，所以我也关注过。不过现在，我纯属个人兴趣。”

“怎么，你也赶车时髦，要改无人驾？”

“那倒不是，我还是更相信自己的驾驶技术。不过，对以后的各种科学技术从理论上我都很感兴趣。 ”继伟脑子里出现一个很久以前的记忆。 “不瞒你说， 我还总好奇能不能再遇到一个老朋友。我第一次去车展认识的，我们当时可谈得来了，可惜后来我约他出来，堵车迟到了太久，错过了见他的机会，断了联系。我那时才十几岁，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这么记忆犹新。”

“什么神秘人物？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吗？”

“我只记得他叫Josh，那是很多年前，没有手机。 电脑刚刚兴起。当时光谈车，程序等等，两个17岁的技术呆子。结果被我们双方父母拽走时，只是匆忙说到我们两个都知道的一个图书馆见面，第二天放学3点见。 我确实感觉我们一见如故。”

雅君几乎没有听到Josh这个名字之后的内容。 她心里咯噔一下。不，这不可能，她打消了脑子里闪过的念头。 她饮下了杯里最后的啤酒。 

继伟觉察到她脸上微妙的变动：“怎么，车展你也有兴趣？还是？”

“没有，没什么，”雅君避免把过去带到与别人的谈话中， 她自己每天都在与过去挣扎，与别人的谈话是难得逃避自己现实的机会，她不想把两者混在一起，“我得回家了，好久没吃得这么爽了，谢谢了。”

“哦。”继伟有些失望这晚这么要结束了。他下次还有什么借口能见到她呢。但他知道，对她，他只有遵从。”好，你等等。“ 继伟叫服务员买了单，把老板送的甜点打包送给雅君带走。

他们两个慢慢得走出饭店， 继伟跟在雅君后面慢了几步。他看到她还是有些一瘸一拐的右脚才想起来她今晚崴了脚。

“我都把你崴脚这事忘了。咱们是不是该去医院看看。”继伟有些担心得说。 

“没事儿，真没什么，扭了一下，过几天就好了。 ” 

“你确认？”

“我确认！”雅君还是坚持往前走。  即使跛着脚，雅君今天也很迷人。她今天的打扮是为了在一个法院人人皆知的好色法官面前给自己加点儿分。正义的主持者也都是有血有肉有私欲的。 辩论律师们也都明白怎么在法庭上利用。 雅君属于律师中的人精。 所以不爱穿裙子的她，今天破例穿了一身淡紫色的紧身西服裙，露出了她漂亮的双腿。继伟走在她后面， 偷偷得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贪婪得享受着。 他真想把她搂在身边，可他们之间的隔阂不可能因为一顿晚饭而消失。 他必须接受上次的教训，不能鲁莽。 走到门外的停车位后， 雅君转过来要与继伟告别。 为了再挽留她一会儿，继伟伸出手去轻轻的握住雅君的一只手臂，轻轻得说：

“雅君，上次我妈的生日， 我看你和市长谈话， 我以为你想和他暂时息事宁人呢。 但现在看来，你还是在对他盯得很紧，是吗？”

雅君沉默着，没有给回复。

“雅君，你要找我帮忙，你知道我很感谢你的信任，我一定会尽我的权利帮助你， 可请你告诉我实话，你下一步到底打算怎么办？ 这个Richard Ou 到底和市长还有我父亲的公司什么关系？” 

看他的样子，雅君有些惭愧，她是在欺骗他， 而他与此事没有直接关系， 他即使想帮他父亲也是可以理解的。继伟的诚恳让她不忍再继续撒谎了。 

“你说得没错， 我是对你撒谎了， 我向你道歉。 我确实还在调查市长， 他有很多滥用职权的嫌疑，我的老板和好几个市参议员都明白， 但他们迫于压力，不让我做了，可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我重新看了一遍所有关键的证据。 找到Richard这个人， 他身上有疑点。 其实这个疑点是市长自己暴露的。10年前加州增添了个政府“公开记录”法则， 市长必须公开自己的所有日程安排， 每天都与哪些人见面之类的。 这样有利于公民监督他们所选举的市长， 确认自己纳的税养了一个为自己办事儿的人。 他的日程在网上就可以查到。 我一口气看了好几年的。”

“Richard Ou就在他的日程里出现过？ ”

“没错，而且出现过很多次。  前几年， 他作为你爸爸那个公司的代表每个月都会与师长会面一个小时，表面上的原因是说谈捐款，和公益绿化项目有关，可这会议连开了几个月就没信儿了。 没有任何项目具体的资料，通常都有一些会议总结或策划大纲等。 我的直觉告诉我可以查一查。 ”

“你怎么确认这个Richard Ou就是我们集团的呢?”

“日程里写了，人名，工作单位， 联系方式是你们那个注册公司的。”

“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会议不再开了，项目不了了之了。 我现在怀疑， 他在帮别人协调什么不可公开的事情。我没有授权， 没有任何人帮我， 所以我发现什么只能私下找人帮忙， 找你帮忙。” 

“你这么说来，我爸肯定是牵扯进去了？”继伟越听越担忧。

“也不一定。也许这只是市长用来掩饰的，因为你父亲公司与市长办公室合作密切，说不定他用募捐做借口，让你父亲派了一个人，放在日程上， 随便编了项目作为一个借口, 不会有人怀疑有其他原因。Richard临死前告诉我，他根本听不懂英文，都是市长拿着Richard私人的电话与SFRA政府机构的人直接谈事儿。他自己也口口声声说是SFRA(开发城市土地的机构 )的人给他安排的活儿，说不定你爸爸只是捐点资金，具体的细节他不大可能参与。”

雅君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蒋伟国可以脱了干系，但是她不想让继伟太担心爸爸在这里的风险，而且她也需要他继续做她的同党。 

“你说的SFRA就是政府的城市住房发展机构？”

“对没错。就是那个机构的缩写。”

继伟抬起头深呼吸了一下晚上凉飕飕的空气。  雅君知道面对这些事实， 不管她花多大力气修饰，都让继伟更加担忧。 为了进一步安慰他，她补充说：“我并没查到任何有问题的招标项目直接与你父亲有关。我的直觉告诉我因为你父亲企业名望比较高，不大可能需要这种项目帮他攥钱。 他的利益更多的是让市政府政策有利于你们集团，而不是做这些投机倒把的事儿，这点利益对他不值当得。“雅君在说实话。 

继伟听了并没有放下警惕，“但他们如果真有什么阴谋， 为什么一定要安置一个人在我爸的公司， 这不陷害我父亲吗？他们完全可以私下里通电话说这些事儿呀。 ”

“也许他们觉得电话有记录， 如果通话太频繁，会引起嫌疑，而通过第三者无名小卒，没人去查。即使查到了，也可以说是当时他们那个项目沟通具体细节需要。”

“那他有没有说那个SFRA的人是谁？”

“他最后好像是说了个名字， 但他英文不好， 我也不是很确认他到底说的是谁，我回去根据他的发音查一下SFRA的员工名单。”

说到这，继伟又想起了刚才那人躺在地上的情境。他不由自主得深呼吸了一口气。 两个人一晚上都没有再提起今晚最值得讨论的这件事儿。 也许他们都需要与这个悲剧创造一点距离，才能够不太激动。 继伟心里不禁心有余悸：

“看着他快死的样子，你当时害怕了吗？”

雅君说:“他是个被别人利用的可怜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沉浸在对生命脆弱的感慨中。 这种时候语言没有能力表达心中的感觉。 

“我走了？“雅君的告别更像是个问题。

“等等， 你能不能保证，如果你查到了SFRA人是谁，你一定要告诉我，一定不要擅自行动。 今天的事儿太危险了。如果真像你说的，有人杀人灭口，那你一定很危险。我现在都有点后悔没有告诉警察真相。 “

”你告诉今天的警察一点用也没有的，他们只管他们的区，他们对我们的案子一点也不了解， 况且谁知道幕后指使人到底在哪个位置上的。 说不定与警察部门都有利益关系呢。“

“即使真的是市长主持这一切， 我不信整个警察局就没有一个人会主持公道吗？” 

“当然不是那样。 但在没搞清楚真相前，我们还是惊动越少的人越好。”

“这我明白，我也不想你老板那里为难你。但你发现什么新线索，我宁愿陪你一起去。你能答应我吗？”

雅君没有马上答应。继伟又不得不补充： 你不会还怀疑我在帮市长吧？ 我想保护我爸爸，没有理由帮市长掩盖什么。再说，我也是，我也是真的担心你的安全。”

雅君疲惫的心怎能不被这种温柔所打动呢。她看着继伟，看着他眼睛上那块胎记， 那块让她几次梦中看到过的形状，今晚更像一只长着大嘴的河马，一只可爱的河马。 多渴望他能再次冲动得把她搂在怀里，今晚她比平时更需要温暖， 死亡无疑又会在梦中浮现。  但她不能允许自己主动。 抵抗继伟的魅力这么久已经用尽她所有的自制， 她怕一旦再接触他的身体， 这次将会无法自拔。 她咬了咬牙，再次缩回了自己的壳子里。 

“我告诉你，如果这是你试图接近我的办法呢，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你放心， 我不是要试图接近你，”继伟诡异笑着说，“我是一定要接近你！“说到这， 继伟故意再往前走了一步， 离雅君比正常的谈话距离更进了一步，让雅君不得不退后小半步，继伟能看到她的眼睛里闪烁的焦虑，不知道是渴望还是恐惧。他继续说：”但这件事儿与我们两个关系无关，这案子关系到了我家人， 否则，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用这种又耗时又不讨好的方法接近你。 我虽不是什么恋爱的高手，也不至于这么笨。”

雅君退后这一步没有继伟往前的一步那么大， 她又能感那天在旅馆让她有些不能自拔的气息，他身上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为了逃脱他的诱惑， 她还没想好，就草草点点头答应了。然后转身奔向自己的车子。 

继伟看出来雅君是在逃跑， 这让他越来越相信自己正在攻破她的心里防线。  在他心中，她在游乐场的笑被她充满焦虑的眼神代替了。 他必须要弄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厚重的保护层。 他的身体还因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兴奋着，可他的心已经为她而变得沉重。她对自己的家庭很有防备心，他相信这是她的正义和耿直。这让习惯了别人因为他的背景而追捧的继伟反而更加想靠近。 他知道自己和她是同类人，内心中都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完美主义，也有一种不为人知的脆弱。  他相信她一定会明白他的。 

那晚继伟梦见了雅君。 两个人在夕阳下的草地上，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做。 只是静静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