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青草味

        傍晚行驶在则天大街上,远远便闻到一阵阵隐隐约约的青草的清香,待到走近,看到一个环卫工人在修整马路北边的绿化带,被机器割掉了的草叶,就像绿茶被沸水冲泡开,溢出阵阵的清香,随风飘荡。

        哦!这种久违了的味道,让我突然想起了父亲,生我养我的那块土地,以及那个看着我长大的小小村落。

        一向勤劳要强的父亲那时候为了补贴点家用,为了让我们生活得更好,记忆里我家向来不缺牛,羊,马等牲畜。一年四季里除了冬天,几乎每天必做的事就是放牛或者羊,这些牛羊慢悠悠地在村边空旷地上,干渠里吃着青草,远处是蓝天、白云,以及从高高的树上,庄稼地里传来阵阵的鸟的鸣叫。

        农忙的时候,晚上要给牛和马铡草,父亲蹲着,抱着一捆捆草一寸一寸地把它们放到铡刀的槽上,我手握着铡刀柄一次次的用力把草们切断,一会儿铡刀一旁就堆起了小山一样的草垛,把它们推远,继续铡。铡草轻松,不需费力,很快就会完成。如果是玉米或者高粱秸秆,尤其是冬天铡晒干的谷子秸秆,需要很用力才能铡断,完成一次给牲畜的切草任务,常常大汗淋漓。铡草时切碎了的草叶散发出的味道,就像今天傍晚时闻到的青草味道,这味道像是《大话西游》里的月光宝盒,瞬间就把人带回到过去的岁月。脑中浮现出父亲自行车后座两侧用绳子捆得又重又多的青草,稗子草,芦苇草等等,步履蹒跚的他腰后别着镰刀,推着自行车艰难走在回家的小路上的情景。伴随着这浓厚清新的青草味,我看到了汗流浃背,和蔼微笑的父亲,我们相视而笑。当他把车子停下时,我赶忙跑过去握住车把,他去解绳子卸草。那时候的时光真美!它们定格在脑海中,难以忘怀!

        宁静、祥和、清苦,但又不失生机盎然,那就是我的童年少年时亲身体验过的农家生活。没有焦虑,没有乱念,没有浮躁,没有没完没了的欲壑难填。

        在这座繁忙的城市里,我们有多久没有像童年那样彻底放松过了?我们又有多久没有闻到童年的味道了?我们又有多久没有亲近青草、鸟鸣、白云和蓝天?

      庄子说,嗜欲深者天机浅,其实这"天机",就像"元神",原本每个人都是有的,与生俱来,只是,人们越长越大,在万丈红尘里流连,在千般计较里污染,渐渐地迷失了本性,失去了天真与自然。

        可是现在我们远离了自然,成了所谓的现代人,在欲望都市里沉浮挣扎。

        2010年正月癌魔把父亲从我们身边夺走。对他的思念从没有停止过。常常会在某个瞬间,比如一个熟悉的场景,某个特定味道,某首他爱唱的歌曲的旋律响起时,某个相似的背影(尽管我知道不是他,会很伤感),它们会像洪水突然袭来,刹那间记忆的海洋把整个人倾覆。

        什么时候,能够每天一觉醒来,闻着青草的味道,开始愉悦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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