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死气,是指人在将死之前散发出一股气息,这股气息会引来乌鸦或是黑狗,因此乌鸦进门,黑狗刨坑都是大凶之兆,代表着会有人死去。
赵念与他年纪相仿,身上也无瘟气,可以排除阳寿将尽和重病的可能,那就只剩下一种——妖邪作祟。
帮他续个命,还个人情吧。
赵念见东方朔盯着他的印堂细看,心中一喜,知道找对人了,但表面上还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
“道长,您这是?”
“你现在是否感觉精力衰竭,晚间全身发冷,夜不能寐?”
东方朔懒得跟他废话,不等赵念回答他接着说:
“你现在被妖邪祟上了,把你最近经历详细跟我说说,我看看怎么帮你。”
赵念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先吩咐一旁的杨开:
“你先回去吧,回头我再唤你。”
杨开应声告退。
赵念遣走了杨开,沉吟片刻后回答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道长先随我来。”
东方朔点点头,起身跟上。
……………
“详细说说,你到底碰上了什么。”
二楼的雅间里,只剩东方朔和赵念两人,见没了旁人,赵念抿了口茶,开始仔细地讲述之前的经历。
此次来蜀中算是为叔父贺寿,赵念此时已是归程,送完贺礼急着回家过年,就在离开叔父家第三天也就是两天前在一所古庙借宿时,出了一件恐怖的事。
那天风雪很大,赵念与随从不得不在山间留宿,在山顶寻到一间古庙便住了进去。
这庙出现的极其蹊跷,据赵念回忆,在山脚下时村民明明说山上没有庙,行到山腰时却突然下起暴雪,本来听闻山顶有个山洞想于此借宿一夜,可谁知道到山顶才发现是一栋庙,那栋庙像是突然出现,在山腰上赵念明明记得山顶上什么都没有,可接近山顶时像是忽然间凭空多出一栋庙来。
诡异的不止如此,这庙供的山神也不是城隍更不是土地,而是一尊从未见过的神明,但与其说是神明,更像是妖怪,虎身人面,青面獠牙,神像上那双眸子总像是在盯着你看。
赵念觉得此处诡异阴森,但实在无他处可去,便在此借宿,睡到半夜子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赵念做一个梦,在梦中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这个梦的诡异之处在于赵念察觉了这是一个梦,但却醒不过来,也不想醒来。
第二天早上,
庙只剩下了赵念一个人。
赵念是在一堆尸体中醒来的,
同行的随从都死了,他们脸上挂着十分满足幸福的笑容,像是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死的无声无息。
恐惧的感觉从心里炸裂,溢满了全身的每个角落,赵念疯了一样跑出庙去,跑出去很远,再回头时山顶空空荡荡,哪还有什么庙宇。
“后来我才发现,我从小戴身上的玉佩在那一晚………裂了。”
赵念从怀中掏出一块浅蓝色的玉佩,玉佩成双鱼之形,做工精良,色泽温润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可玉佩正中有一道裂痕,几乎将整个玉佩分成两半,显得即是扎眼。
东方朔接过来一看,发现这玉还真有几分灵韵,也算得上半件法器,以前他曾在藏经阁中看到过关于古玉经人温养后可护主挡灾,应该便是这玉救了赵念一命。
这件事情倒有些麻烦,不过也不算棘手,东方朔分析了一下赵念的经历后开始询问细节。
“那栋庙叫什么?”
“庙塌了半边,牌匾上只留下个开头一个五字。”
“五字………”
藏经阁中一篇典籍突然映入脑海,东方朔心中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那这几天可有什么异状。”
“除了道长说的之外,没有了。”
东方朔打量着赵念,总觉哪不对劲,他似乎有些过于平静了,一点都不像个敬鬼神而远之的凡人,要知道郑家那时候一个人都没死却都惶恐不安,赵念随从都死光了,就他死里逃生但讲述起来怎么这么平静。
东方朔虽然感觉这事不对太劲,但也没有多想,或许某些人胆子天生比较大吧。
“道长,此事不解决我会怎样?”
“折上一个甲子的寿数,一年之内直接暴毙。”
赵念闻言脸色一白,急切道:“求道长帮我解决此事,愿以重金酬谢。”
“重金不必了,这妖物敢害人性命,斩了他乃是贫道职责所在,请赵兄将那庙的方位详细告知。”
说这话的时候东方朔不免心中不舍,重金酬谢那是多少钱呀,说不定又能在酒楼大快朵颐几日,可刚刚已经欠了赵公子人情这续命是还人情,一码归一码,无功不受禄,此时再收钱又会让他觉得欠了别人什么,心里难免不痛快。
“那山于此向南五十里,山下有条河,河边有个叫蚩人的村子。”
“明白了,赵兄不必忧虑安心回家过年,祟上你的妖邪贫道会帮你除了。”
赵念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玦,递给东方朔感激道:“此番谢过道长,这玉玦为我府信物,若他日到了金陵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赵某,赵某绝不推辞。”
本来东方朔以为这是谢礼,打算推辞,听到是信物才勉强收下,这玉玦上雕了一条大蟒,看起来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单这作为信物的玉玦便价值连城,这绝不是寻常富贵人家用的起的。
但东方朔不懂这玉玦价值几何,只知道这是个信物,随手接了揣进怀里,算是给了赵念面子。
事情谈的差不多,赵念便在此家酒楼开间了客房供东方朔休息,东方朔没有推辞为明日除妖打坐调息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卯时,东方朔醒了,照往常的习惯下床一口浊气喷到了窗外,窗外顿时黑烟弥漫。
出了房门,发现赵念早就候在了门口,估计是昨夜没睡好,精神明显有些萎靡,见东方朔出来强挤出一丝笑容:
“道长未用早饭,先下楼吧,我叫厨房备好了。”
没有第一时间提到除妖的事情,这样东方朔多少有些惊讶,如此情况下还沉得住气,这赵念当真不是寻常人等,至少比郑家人和青城山不少道童都强上许多。
早餐是粥,肉粥,在这大寒的天气喝上一碗暖呼呼的粥当真是一种绝好的享受。
赵念有心事便吃的少,东方朔却是胃口大开,喝了满满一锅才停下来,还有闲要了两个包子。
东方朔的淡定和沉稳似乎感染赵念,脸上的忧色似乎散去许多,他深吸了口气,问道:
“此事道长有几成把握。”
“诺你此言属实,当有九成。”
东方朔专心的咬着包子,含糊着回答。
听到此言属实这四个字,赵念神色间出现了那么一丝不自然,但是转眼即逝,东方朔并未察觉。
“那妖物善以言辞幻像惑人,道长千万小心。”
“嗯……”
东方说含糊着应了一声,将最后一口包子咽下肚去,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随口敷衍道:“你放心上路,我自有办法。”
末了他感觉不放心还补充了一句“多谢你的银两,除了那妖邪救你性命后,咱们两不相欠。”
赵念闻言急忙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日我一定好好答谢道长。”
东方朔懒的再多说,只要他不欠别人就行,别人是否感激,他并不是很在意。
迎着凛冽的寒风,东方朔出了酒楼,一路向南而去,再不回头。
赵念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浊气,神情放松下来,喃喃自语道:
“七条人命……………也该够了,竟然还要一个甲子,既然你这么贪心,那便别怪我心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