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剑游侠》41、中州大侠细究迷案 南柯一梦骇惊悲心

《潇剑游侠》41、中州大侠细究迷案 南柯一梦骇惊悲心

陈少华 著

肖羽见叶子玉与刘媛之间情意绵绵,心中一愣,方省悟过来。也甚替他高兴。又想起风清,心中急不可耐,只盼能立时见到她。当下道:“三弟,我想去北京。你便留在此地陪刘姑娘吧。”叶子玉也是不舍离开刘媛,道:“二哥,你多加小心。咱们兄弟总能见面的。”

肖羽点头道:“那是自然。哈,你便在此好好享受一番美人滋味,我也得赶快去寻我那一半了。”想起两个兄弟都已有佳人相伴,自已却是孤身只人,孑然一身,形单影吊,心中大是着急,寻思:“再不加紧,只怕有打光棍之忧。须得好好努力一番了。”他一刻不能多耽,便即拱手告别,刘员外与刘媛苦留不住,只得送出府门。刘员外送上一盘银子作盘缠,道:“肖大侠切莫推辞,这是老朽的一点心意,但请收下为好。”肖羽想起路上花费必多,便收了放进包里。刘员外又牵来一匹好马,交与肖羽。

肖羽谢过,上马便行。刘媛笑道:“肖公子,一路顺风,早日找到你的心上人。”她从肖羽神色里已料到他此次便是要去寻找一个女孩子。叶子玉一听此言,登时心中大喜,疑虑尽去,笑道:“二哥,一路小心。”肖羽在马上拱手道:“我走了。你们保重。”打马去得远了。


却说中州大侠求君正自平息了中原两大帮派双龙帮与洪刀会的火拼后,便带着几十名属下回到湖北武昌求府。他在江湖上声威赫赫,这求府也建得气势磅薄,宇度不凡。他已经结婚五年,妻子乃是有江南第一美女之称的董音,两人琴瑟相和,极得江湖豪杰羡慕。董音乃是罕见的才女,容貌自是美丽异常,并且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诗词歌赋悉数精撤擅。他门下死士数百,食客三千,幕僚无数,能人异士不计其数。江湖豪杰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许多慕名而来的英雄好汉只为来见求大侠一面,都被以礼相待,好生安置。

求君正仔细探查了戴向南被离奇杀害一案,颇觉里面有许多难解之处,疑点甚多。此案关系重大,戴向南名列“武林三公子”之一,与江南世家南宫家族少主南宫柳、陕西西安席家公子席轩齐名,名头很大,影响甚广。他的猝死在江湖上引起了颇大的震动,一时间流言四起,议论纷纷,因他之死,中原两大实力帮派几乎血战出手,若非他及时阻止,这一场刀兵之祸不知要让多少豪杰壮士死于非命。他一诺千金,既答应了戴震,非彻查此案不可。

求君正此后便召集断案高手,详查此案。他多方了解,知道戴向南与南宫柳过从甚密,死的前一月曾到南宫世家拜访过。当下带了几个帮手随从,径往江南而来。这日赶到南京,南宫世家在南京可说是圣地一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求君正以前刚涉足江湖时也曾慕名来拜访过南宫府,不过那回吃了个闭门羹。他在南宫府第前一看,果然气慨不凡,华丽状观,楼阁曼妙,亭宇辉煌。飞檐插空,雕梁画栋,琉璃碧瓦,朱门粉墙。心下暗暗称赏。

他敲开大门,递上名贴。他此时今非昔比,乃是武林中的领袖人物。那家人并未怠慢,他递上贴子不多时,朱门一开,几名整装净服的清爽童子将他迎进府来,道:“求大侠请。我家公子在前花厅等候。”求君正昂首领着几个随从进入府中。入得内来,眼前又是一亮,其布局雅致清越,园林玲珑秀美,建筑恢宏状观,气派古典清雅,实非别处可以望之项背。果然不愧是江南第一名门,其百年大名独享,岂是幸致?

他一路走去,穿过一片假山喷泉,园林盆景,但见红花绿草,鲜艳夺目,嫩柳扶风,碧荷映日,紫莲飘浮,银杏摇摆。鹦鹉呱噪,黄鹂清唱。江南丽景,仿佛尽现此中,一时也看赏不尽。他豪杰心性,对如此美景如同过眼烟云一般,并未放在心上。忽想起难怪其妻董音常嗔责他不懂风情,满心里只有江湖侠义。他禁不住苦笑一下。走过一下双眼拱桥,穿了两道角门,便是一个大院子。家童在门外,道:“我家少主在里面等你。请进去吧。这几个随从请在外面稍候,莫要带进去。”他不禁心道:“这南宫家气魄果大,架子也足。”

求君正独自进了大院,见院中两人正在下棋。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穿着浅紫绣花金丝袍,面目俊朗,目如点漆,唇若涂朱,脸现焦急之色,正皱着眉头注视着棋坪上的棋局。一个三十二三岁的中年汉子穿着金丝银线团龙锦绸衫,满身华彩宝气,淡淡地看着棋局,面上没有表情。求君正进来时,那青年全神贯注,未曾注意有人进来。那中年汉子眉毛一跳,冲求君正扫了一眼,目光如电。求君正心中一震,心道:“此人目中精光暴射,非同小可。”心中暗暗留意,拱手道:“在下求君正,这里见礼了。”

那青年“啊”了一声,仍没有抬头,咕哝道:“这棋古怪,怎生解法才好?”求君正猜他便是南宫世家的少主南宫柳,听说他武功极高,且对棋道极是上心。现下看来,果然如此。他微微一笑,上前看了看棋局。他只略通棋艺,一瞧之下,见这棋局变化玄妙,招里套招局里套局,繁复之极,大是难解。忽地胸口发闷,便如要爆裂开来。他大吃一惊,忙运功抵御,方才心头空明,不适之感立降。原来这两人以高深棋力与内力在下棋,非同小可,看棋的人除非有相当的棋力与内功,否则必受其害。求君正暗叫厉害,当下不再多看。那锦衫中年汉子瞧了他一眼,见他竟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也是一惊,面色微变。

两人越斗越是激烈,在中盘杀得难解难分。那青年叫道:“好一个狠招,且看我的。”投下一子,面现得意之色。中年汉子略一思索,点头道:“南宫贤弟这一招果然厉害,不过我也有妙招对付。”

这青年正是南宫柳,那锦衣华服汉子却是姚云龙。原来姚云龙自与金秋在丛林里斗了一番,金秋夺走虎王,他虽然气愤,但也无可奈何。后来被郑王府高金礼聘。他凭绝世武功立时在郑王府得到重用,郑王固善与小王爷福文都对他极是看重。他遍访武林名门世家,与这南宫世家少主南宫柳颇为相得。两人在棋艺上不分胜负,常在一处切磋。

两人又下几手,南宫柳一拍脑袋,苦笑道:“差了,我又算错一步。这粗心大意的毛病,多早晚也改不了。又让你造了一眼,占了便宜。”姚云龙哼了一声,淡淡道:“你奇招怪招层出不穷,倘若还能细心如发,那世上还找得到对手么?”

南宫柳忽觉这个棋局委实太过少有,难下得很。下一步他已琢磨出了两招好棋,到底该下哪一招,却是难以决断。手中拈了一颗棋子,想向左下,又想向右下,一时沉吟难决。姚云龙道:“又来了不是?我可给你算好数了,不能超过两分钟。否则就算你输了。”南宫柳咬咬牙,下了一招,道:“想来想去,还是这招稍好些。唉呀,错了。”他面色一变,棋局之势渐已明显,显然那一步下得差了,不禁后悔莫及,大打其头懊恼。姚云龙也在苦思,下子却甚是快,不稍犹豫,看准了便投子,脸上也无后悔惊喜等神色,一直较为平静。

求君正何等人物,在哪里不是前呼后拥四方朝拜威风八面?但在这南宫府中却大受冷落。他倒毫不在意,好整以瑕地在院内散步,也没显出焦急的神色。他一代大侠,定力功夫自是不一般。

南宫柳忽然拍手大笑,下了一手,得意道:“哈,这一招你是无论如何也敌不了的。”他秀目熠熠生辉,顾盼有神,求君正不禁点头,暗赞这南宫少主确是人中龙凤,果然神采不凡。

姚云龙面色一变,苦思一会,南宫柳正要责他超时,他已下了一招。南宫柳面上全是得意的笑,手中下子,口里道:“这下你还有路可逃吗?哈哈。全都乖乖投降才好。”姚云龙见对手攻势极盛,已方退无可退,确是无救,心中沮丧,面上装作不在意,投子强笑道:“好,你这局棋便是技高一筹。我认输便是。”

南宫柳又赢一局,心情愉悦,抬头见了求君正,方想起来,上前拱手道:“这位兄台,请问高姓大名?”求君正笑道:“在下求君正,见过南宫柳先生。”南宫柳道:“原来是求大侠,久仰久仰。求大侠人称‘中州大侠’,无人不敬的。”求君正指着姚云龙道:“这位是?”他见姚云龙面相举止不俗,显是身负绝艺,便起了结纳之心。

南宫柳道:“这位好汉姓姚名云龙。郑王府的高手,我们常在一起谈棋论道,也算是好友了。”求君正当即上前道:“在下求君正,见过姚先生。”姚云龙起身淡淡道:“好说好说。”求君正见他不咸不淡,亲近的话倒说不出口了,只得尴尬一笑,向南宫柳道:“在下来见南宫少侠,原是有一事相询。”

南宫柳道:“请说。”求君正看了姚云龙一眼,他心思细密谨慎,道:“请借一步说话。”南宫柳摇头道:“都是朋友,但说无妨。”求君正只得道:“是关于戴向南之事。”

南宫柳面色微变,沉声道:“戴向南已死,我已知道。心里很难过。”求君正道:“听说他在死前曾来过南宫府中与你见过面。不知是真是假?”南宫柳点头道:“我和戴向南乃是好友,平日里经常一起喝酒下棋吟诗作赋的。只可惜......唉。他死前确曾来过一次本府。我们谈了一些棋道剑术。当时姚兄也是在场的。”姚云龙面上沉静如水,道:“不错,我也是在场的。我跟戴某人一见如故,甚是投缘。没想到他年记轻轻便死了,真是令人惋惜之极。”

求君正道:“当时戴向南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南宫柳道:“他说了什么?对了,说如今他父亲的双龙帮越来越兴旺,假以时日,不难一跃而为武林之重要势力。还说双龙帮与洪刀会多年的恩怨,有可能要烟消云散。两帮帮主都在频繁接触,欲图和平共处,直至合并成一个新的大帮,那对江湖而言亦是一件大盛事。”

求君正一时间也想不出此事跟戴向南死有何关系,问道:“还有其他的话吗?”南宫柳琢磨再三,摇头道:“一时想不出来。因为那天我们还喝了些酒,昏昏沉沉的,酒后说了什么,就真的不知道了。”求君正道:“这戴向南的武功如何?”南宫柳道:“他的武功在江湖也是罕遇对手。其父戴震在江湖上自是一个高手,而他得至一位异人传授,比其父戴震的武功又要高得多。”求君正点点头,沉吟道:“他既然如此武功,那你说谁又能将他杀了,令他甚至连抵抗也来不及?”

南宫柳一惊,这个细节他倒没听说,失色道:“难道他真的连抵抗都没有吗?那可真是奇了。”求君正沉声道:“确是如此。此事怪异之极。那凶手剑法凶狠凌厉之极,将戴向南的脸劈成两半,戴向南甚至未来得及拨剑,便已被杀。”南宫柳皱眉苦思,摇头道:“此事确是令人乍舌。我万万想不出世上会有这等可怕之人物。除非是昔日纵横天下的大魔头天魔地煞又重出江湖为祸。”说出“天魔地煞”四个字,南宫柳身子一震,面色惨白,禁不住微微颤抖。以他的身份武功,普天之下能让他如此忌惮害怕的,也只有 “天魔”于破风与“地煞”傅恒这两个大魔头了。

求君正虎躯一晃,面色大变,也是震惊不已,森然道:“莫非,莫非天魔与地煞真是重出江湖了?”这几年江湖上传言纷纷,说这两个魔头不甘寂寞,即将踏入江湖为祸,其武学传人已经先其一步涉足武林,并有人说已经亲眼看到天魔于破风出现在天山。言之凿凿,令人不得不信。要知道天山乃是广成子仙长的修炼之地,于破风竟敢上天山,其用意不问可知。二十多年前,正是广成子仙长为江湖除恶诛邪,与于破风于君山之顶苦战三天四夜,一掌将于破风打下山崖。于破风敢上天山挑战,必定这二十年来又练成了惊人的武功,当真是可怖可畏。江湖中人唯有寄望于广成子,只盼他能挡住于破风邪恶阴功。若是他也被于破风击败,那后果实是不堪设想。江湖从此再无宁日。

那里姚云龙却不动声色。他正是天魔于破风的大弟子。七年前他辞别师父下山,一心向往那荣华富贵,投身于当朝权贵郑王爷府上,受到极高礼遇,一路来从未遇过对手,在江湖上已经闯出了极大的名头。

求君正与南宫柳均是心情沉重,良久无言。若是天魔于破风与地煞傅恒重又为害武林,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们这几个执掌武林牛耳的势力。前景极是不妙,前路多为艰险。

求君正毕竟一代豪侠,很快恢复了常态,朗声大笑道:“我们何必去作这么庸人之忧呢?他天魔地煞来了,大不了将这条命交到他们的手上便是,人固有一死,有何惧哉。况且,凭着广成子与无极尊者之神功,和武林同道的齐心协力,不信就制服不了这两个魔头。这两人作恶多端,激起公愤,终究是难逃一死。”南宫柳一想果是,面色由阴转霁,点头道:“正是如此。我南宫世家在武林中也薄有声名,这次少不得跟那两个魔头拼个鱼死网破了。”

姚云龙哼了一声,面上阴沉沉的并不言语。心道:“这个姓求的口出不逊,侮我师尊,不知天高地厚,呆会给他点苦头尝尝。”

南宫柳道:“求大侠一路上辛苦了。便请在此用饭,我们再好好亲近亲近。”求君正笑道:“如此叨扰了。”南宫柳吩咐下人准备酒菜。不多时,酒菜上来,野味海鲜,琳琅满目,满满实实地摆了一桌。三人入座。姚云龙忽然道:“求大侠,我敬你一杯。”他这半日甚少开口,求君正想那是个性使然,江湖上的能人异士多有怪异禀性者,也不以为异。现在见他如此说,呵呵一笑起身道:“姚大侠客气了。”正要举杯,姚云龙却道:“请接杯。”手在桌上一拍,一杯酒弹起来,直向求君正飞去。求君正一愣,见这杯酒来得甚缓,正要伸手接,那杯子忽地加速,直打在他的胸口,闷闷生疼。他不禁大怒,心道:“这人古怪乖僻得紧,竟然暗算于我。”毫无防备,以至吃了这一亏。这下颜面尽失,非得找回这个场子不行。

求君正擦擦胸口的酒,哈哈一笑,吃了几口菜,道:“姚大侠,我回敬你一块鸡肉。”说时迟,那时快,他筷子上夹了一个鸡翅,径向姚云龙的嘴里递去。这一下手法里蕴着大鹰爪功与大擒拿手法,还有少林派的大金刚手,三大功力和而为一,端是防不胜防。南宫柳看得暗暗喝彩,果然不愧是一代武林雄豪与领袖。

姚云龙伸出筷子,疾点几下,将这一路攻势化解了一半,张筷便夹,却夹了个空,求君正那鸡翅已经塞到他嘴边。他面色一变,未料到这求君正武功之高之异,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姚云龙身子后翻,伸出筷子,将鸡翅抢过。他一时轻敌,这一下弄得甚是狼狈,面上下不来,嘿嘿一笑,道:“求大侠手底下硬得很呀。失敬失敬。来,我们来亲近亲近。”

南宫柳正要阻止,姚云龙一心求战,身子如腾云驾雾般飞到场子中。冷冷道:“来,朋友,我们练练。”姚云龙一向不将中原武林中的人物放在眼里,眼见这求君正一副大侠作派,他早看不上眼。

求君正站出身来,道:“姚大侠,请手下留情。”姚云龙皮笑肉不笑,左掌向求君正击来。求君正不敢怠慢,运起十成功力,接了这一掌。轰的一声,连退三步,只觉气血翻涌,五内俱沸,面色忽然血红,又忽地惨白。姚云龙退了两步,也觉气息不畅,暗暗心惊,冷冷道:“你的内力不低呀。”呼地又是一掌向求君正打来。

求君正万没料到这姚云龙竟是如此高手,只第一掌,他就已吃了暗亏。忙施展身法在场中游走,避开姚云龙的凌厉功势。同时调匀内息,幸喜伤得还不算厉害,可以支撑。他施展师门绝技“云雾闪电掌”同姚云龙狠斗了起来。这路掌法以其神妙和虚实难测而著称,他凭这套掌法不知打倒过多少成名的英雄豪杰。此次将这路掌法使将出来,但见场中身形飘忽,满是漫天飞舞的掌影,变幻莫测,实是惊人。姚云龙身法灵妙,在掌风中穿来荡去,双掌舞得上下翻飞,两人不时地对上一掌,分而又合,旋即又斗在一起。

南宫柳在旁边看得暗暗点头,这两人武功之神妙精纯,其功力当在伯仲之间。但是姚云龙的武功明显更加阴狠古怪,怪招奇招迭出,三十招一过,求君正被逼得手忙脚乱,连连后退。姚云龙步步紧逼,一掌猛似一掌。南宫柳见势不妙,求君正已有生命危险。他飞身抢出,叫道:“两位大侠,且请住手。”姚云龙一掌闪电般向求君正攻到,南宫柳运起内力,右手接了这一掌。退了一步。

姚云龙止招不发,道:“南宫贤弟,你没事吧?”南宫柳道:“没事。两位都是我南宫柳的客人,若是在此厮杀,就是不给我南宫世家的面子。”求君正微微喘息道:“南宫兄台,对不住了。”他忙运起内息,调匀真气,惨白的脸色渐转红润。心中连叫侥幸。若非南宫柳出手,不出十招,他已是必败无疑。这姚云龙的武功实是深不可测,可怕之极。

姚云龙哼了一声,心道:“便宜这姓求的了。”他却不愿跟南宫世家翻脸。收掌归坐。南宫柳见这一下闹得极不愉快,心中甚是不安,举杯道:“两位都是我南宫柳的客人,都是我的朋友,招待两位不周,这里先行陪罪了。”他饮了一杯。

求君正举杯道:“在下亦有不是之处,在此自罚一杯。”也举杯饮了。姚云龙却沉着脸半晌不说话,南宫柳直视着他,他才将杯子举起来,道:“我喝了这一杯。”求君正面色不豫,知道从此跟这个人结下了梁子,那可大大不妙。他想大丈夫立世,能屈能伸,当下举杯道:“姚大侠,我敬你一杯,今日多有得罪,还望海涵则个。”

姚云龙哼了一声,也不说话,怪眼一翻,举杯饮了。南宫柳笑道:“好了,今天这事就算了结了。今后大家伙还是好朋友。来,吃菜吃菜。”求君正却是气往上冲。他见这姚云龙心高气傲,浑没将他放在眼里,心中暗怒,寻思:“都在江湖上混,仗着武功横行,能到几时?我武功虽不如你,可也并不怕你。你若不依不饶,咱们再走着瞧。”他领袖中原武林,势力之大,非同小可,登高一呼,应者云集,不信就治不了这个姚云龙。他原本并不想跟姚云龙结怨,是以一路容让,可对方得势不饶人,处处相逼。他无奈回击,对方委实神通广大,他见同此等高人结怨,心中颇生悔意。虽然想要挽回,可为时已晚。姚云龙爱理不理,高傲得紧,浑没将他人放在眼里。他也是性子发作,遂不再去委曲求全。

这里两个人心藏龃龌,都不服气,南宫柳虽勉强在中间打哈哈作和事佬,但双方都不再理会对方,也觉尴尬。这顿酒吃得格外的沉闷。求君正心道:“今日也是倒霉,碰上这个丧门星。不如早早离去了事。”当下拱手告辞。南宫柳苦留不住,只得罢了。


再说肖羽一路上披星戴月,饥餐渴饮,心急火燎地打马飞奔。六年了,风清她现在怎么样了呢?过得还好吗?那时她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现在当长成一个大姑娘了。这个年纪,女孩子都早已许配人家,想来只怕她也不会例外。想到这,肖羽叹了口气,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再过几日,已到山西沁州地界。肖羽想起正是此地得遇风清,心中缠绵感谓,来到那座酒馆前怔怔出神。进去点了几个小菜并一壶酒,自斟自饮,眼却不时向门口张望,只盼奇迹出现,心上人忽然出现。喝着喝着,他来了醉意,两眼朦胧,向门外一看,却见一个女子走进来,那份清秀的眉眼,鸭蛋的脸面,玲珑有致的身材,不是风清是谁?他大喜过望,立时起身,向那女子走去,口里喃喃道:“好好,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那女子却不应,抽了手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肖羽急道:“我是肖羽,你不记得我了么?”那女子笑道:“我不认得什么肖羽。我是来找我相公的。”肖羽更是急了,出了一身冷汗,吃吃道:“你是风清吗?你出嫁了吗?”那女子奇道:“是呀,我是风清,你怎会认识我?”

肖羽差点哭出来,道:“我是,我是肖羽。”风清不耐道:“你别来烦我了,我相公就坐在那边,我孩子都有两个了。你再缠我,我相公就要打你了。”肖羽心如死灰,面色如土,哪里还说得出话来。他抓住风清的手号淘大哭,这时大里面跑出一个大汉,络腮胡须,身高九尺,身强体壮,如同一座黑塔般,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孩。大汉手里提一把雪亮的钢刀,骂道:“好小子,你敢欺侮良家妇女,吃我一刀。”兜头盖脑一刀砍来。

肖羽不躲不闪,叫道:“死了好,死了好。你杀了我吧。”风清却惊道:“相公,杀人是要偿命的。”伸手去拉那大汉。大汉狂怒道:“好呀,你看上这个臭小子。不舍得让我杀他。好好,我把你们两个一起杀了,成全你们,也好在地下作对野鸳鸯。”他举起钢刀,向风清砍去。两个小孩大哭道:“爹,不要杀我娘,不要杀我娘。”肖羽见情势紧急,身子一扑,将那钢刀扑到一边。那大汉怒道:“好好,我先砍死你便了。”挥刀向肖羽砍来。肖羽不闪不避,眼见就要被那钢刀劈成两半。

风清大惊花容失色,和身扑上,正拦在钢刀前,被钢刀劈成两半。风清惨叫一声,眼见就要死了。肖羽哭道:“你何苦如此?”风清惨笑道:“我不能让我相公担上杀人的罪。官府不受放过他的。我宁愿自已死。”肖羽又气又恨,心如死灰,道:“我也不活了。”拿把匕首向脖子上抹去,头一歪,气绝身亡。

掌柜对店小二道:“那个客官有些古怪,你去看看,莫要出什事才好。”他从那客官一进门起就一直注意着他,见他面色不对,神情恍惚,就留上了心。后见他一个人喝了半日,又是哭又是叫,已怕出事,酒馆可担不起这干系。店小二道:“我注意着呢。”他去前一看,肖羽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张嘴直哭,说:“我死也瞑目。”店小二向掌柜道:“掌柜,放心,在作梦呢,死不了。”掌柜点点头,道:“这人神经可能受了刺激,待会他要是不给钱,千万别上前要。这种人动则暴起,难惹得很。就当是施舍他一顿。”店小二笑道:“这个我省得。”

肖羽忽然醒了,四下一望,茫然道:“此是何处?莫非是阴曹地府?”店小二躬身小心冀冀地过来,道:“客官,本店地处山西沁州地界。”肖羽才知刚才是南柯一梦,又是难过,又是庆幸。想起那梦中情景,真想立时便死了才好。欢喜的是毕竟是梦,风清也不一定便嫁人了,他也还好好活着,没有让人劈死。一摸,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从店门外进来一个身高九尺的健壮大汉,虬髯胡子,豹眼狮鼻,满脸横肉。大咧咧地往一张凳上一座,那凳子登时压得吱吱直响。店小手忙不迭地上前道:“唉哟,丁爷,您老人家好。要吃点什么,您只管吩咐。”那丁爷嗡声嗡气地道:“有什么好的,都拿了来。”店小二强笑着转头,苦着脸去了,嘀咕道:“妈的,天天吃白食,吃死你个狗日的。”到了后面厨房,沉着脸对厨子道:“那姓丁的来了,你们给弄几个菜,里面下点料。”厨子道:“我知道,管叫这格老子的吃不出来。”

肖羽怒目瞧着那个大汉,心中烦闷。适才在梦里风清便是嫁给一个九尺健壮虬须大汉,他也死在那大汉手里。是以满心厌恨愤怒。一发连这个大汉也恼恶上了。他见这大汉嚣张跋扈,显是本地一霸,平日里想必作威作福,鱼肉乡里,人见人怕。再不迟疑,用挑畔的目光轻蔑地瞧着那大汉。那丁姓汉子一转头看见肖羽刀子似的目光,心里打个突,他历来欺软怕硬,见这青年面色不善,倒也不敢上前招惹。

厨子作了几个菜,在菜里拌上些猪粪牛尿,这猪粪尿可都是经过特殊处理,吃上去闻不出来。他对店小二道:“老吴,你看这行了么?”店小二还不解恨,道:“还差点。”他解了裤子,洒了泡尿,将尿在菜上倒上一圈,搅拌匀了,笑道:“这就差不多了。咱只说是用特殊佐料作的,味骚,就成了。”小二满脸堆笑,将酒菜端到那丁爷的桌上,点头哈腰地道:“丁爷,您慢用。这是本店用特殊工艺配以最新佐料烧成的几味菜,您尝尝。”丁爷把桌子一拍,喝道:“怎么等了这么久?滚。”小二肚里暗骂不绝。

肖羽心中更怒,咬牙不语。那丁爷吃得几口,皱眉道:“这味道有些腥。小二,你可别糊弄我。小心我捏死你。”他天天吃白食,心里自虚。店小二陪笑道:“丁爷,小的对您老侍候还侍候不来呢。你来我这吃,是给小的面子。小的脸上贴金,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自然要好好招待。”丁爷稍觉放心。他忽然提着一堆牛屎模样的东西端详一番,怒道:“这是什么玩意?”店小二暗暗叫苦:“要糟,老孙竟没将之搅烂。”硬着头皮上前道:“唉哟,原来是最新的苏州丸子。丁爷,忘了跟您老提,我们最近进了一批苏州肉丸,别人还没吃呢,先给您放进去几个,您先尝尝鲜。”丁爷喜道:“那倒多谢了。”挟了一个牛屎塞进口里,嚼得有声,奇道:“味道果真有些怪。不是寻常的肉丸子。滚吧,这里没你事了。”小二松了口气,忙走了,在一边偷偷瞧着。

丁爷大嚼了一会,酒足饭饱,起身道:“我走了,钱记在帐上。”小二上来求告道:“丁爷,您已经记了一年帐了,小店小本经营,这么下去实是困难得很。您好歹给上一点。”丁爷面色一变,一拳打在桌上,将桌打蹋掉半边,恶狠狠地道:“这一拳要是打在你身上,你会怎样?”店小二吓得浑身发抖,颤声道:“会,会打折腿。”丁爷嘿嘿冷笑,道:“岂止打折腿?放老实点,识点趣。丁爷一个不高兴,将你这店拆了。你告到哪也不管用。方圆几十里我丁爷说一句算一句,说两句算一双。要你今夜三更死,你活不到五更。”小二惊恐点头。丁爷大摇大摆地向外就走。

肖羽身子一晃,拦在丁爷前面,冷冷道:“吃了饭不给钱,这是哪门子规矩?”丁爷身材高大,肖羽只及其胸。他低头瞟了肖羽一眼,心头火起,道:“臭小子,我不去惹你,你就该谢天谢地,你反来惹我。不想活了吧?”说话声中,盆钵大的拳头挟着风声向肖羽砸来。肖羽不躲不闪,伸掌一挡。丁爷只觉一股极大的力推来,如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直飞出门去,远远落在地上,正砸在一块石头上,登时晕死过去。肖羽念起梦中之事,心中发狠,这一掌使了五分真力,那丁爷被这一掌伤震伤内腑,不死也要将养一年半载,也是活该倒霉了。

肖羽哈哈一笑,向目瞪口呆的店小二道:“来,我给你酒钱。”店小二连连摇手道:“好汉,千万莫提此事。”肖羽递给他一块银子,道:“我以前曾在这个店里碰到过一个姑娘,不知你们后来有没有见过她?”店小二听他问得不明不白,茫然道:“来小店吃东西的人甚多,姑娘也有不少,只不知长得什么样?”肖羽想了半晌方道:“个子比我矮,长头发,绿衫,瓜子脸,眼睛好看。”再也想不出什么词来描绘。

小二为难地道:“好象漂亮的女孩子大多是这个样子,倒是不知是谁?”肖羽只得罢了,怏怏地向外便走。店小二见那丁爷水牛般的身躯,一掌便给打得再爬不起来,又是解气,又是心惊。寻思:“这小伙子只怕是白莲教,会邪术。”

其时白莲教天下知名,教徒遍天下,都会些邪法道术。这镇子里就有一个白莲教的香堂,每日里香主将几百个教徒集在一起,传达教主的旨意,给教徒们练功说法,释难解惑。那些教徒们个个都用心得很。在民间煽民作乱,聚众谋反,对抗官府,其势直指清廷。教徒们个个武功高强,道术仙法都会一些,让人不得不服。

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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