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东京街头。太阳灼热的炙烤着大地,蹲在路上,正好看见被热量扭曲了飘渺的空气。远处反光的摩天大楼刺激着人们的眼睛,和武街烦躁的警员们用力挥着被汗水浸透的工作服,有些甚至直接扯掉领带,胡乱地塞在腰间,脚下的皮鞋热的发烫。
“这下可麻烦了”一个领队的警员说道,看着身旁变换的警灯。
“烦什么,最近这样的案子比比皆是,东京这么多人,还会怕死光吗?”
“啪”,一个响亮且毫不犹豫的巴掌打在措不及防的小警员脸上,看到来者肩上背着三颗星后,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之前的不屑立刻烟消云散,而窘迫的神情和顿时红肿的脸颊尤为滑稽。
11区分局的警长抖了抖手,“如果你不想干了,尽管说些不着调的话,不用批准,我马上让你滚蛋。”然后头也不回地绕过他,语气满是嘲讽。身后传来领队恭维的声音:“是是是,您里面请…”
“瞳孔放大,身上多处钝器击伤,左侧三根肋骨骨折,腹部中十六刀,腿……腿部肌肉呈分散状,右前肢失踪。” 就连办案多年的老法医,都忍不住咽了口水。一旁负责封锁现场的警员也不愿多看一眼这可怕的东西。
警长进入杂乱的现场。两侧水泥墙溅满斑斑血迹,地上像是被拖布随意画过,与艺术家随心情画的抽象线条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没人愿意慢慢欣赏这满地的红色。
死者身体好几处瘪下去,原本十根手指只找到三根,肌腱以下,肉被割成条状,连接处已断裂。胃里更是一塌糊涂,像被屠宰厂绞肉机处理过的肉馅,残破的胃壁和断节的肠子粘在地下,被掏空的双眼不翼而飞,不能猜到死者生前是怎样的情绪,这大概就是不得好死吧。
“确定是第一现场吗?” 警长隐晦地一笑。“不确定,根据尸体硬化程度和血液凝固速度判断,很可能是二次抛尸,现场没有留下嫌犯指纹。”
经DNA检测,死者正是现任市长松本潞田。
庞大的势力,高贵的出身,厚实的家底不知能压死多少人,但他应该想不到自己的时代会以这样一种残酷的方式结束。
阴暗的角落里,“干得不错” 戴帽子的中年男人缓缓开口,一边摸着自己略胖的肚子,眼里满是得意,抬头看向站在对面的男子。
男子只微微点头,低垂的黑色帽檐下是一张毫无生气的面孔。
男人也不恼,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准备离开。
“下个月的补给什么时候到,警长?”男子终于开口,又是毫无生机的语气。沙哑的嗓音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干枯的像棺材里爬出的老人。
男人再次看向面前这个长相普通、骨瘦如柴的男子,一件简单的黑色卫衣和黑色牛仔裤,刚毅又空洞的眼睛给他蒙上一种神秘色彩。他走到男子身前,竟摸了摸他刚受伤的眼角,声音平静却不可抗拒:“别急啊。还有,下次不要叫我警长。”然后消失在楼梯口。
而警长根本不用担心破案与否,他手里抓着一条狗链,只要阻碍他的,他都得铲除。工作室里无用的文案只会拿舆论抨击他,这丝毫不会影响他坐稳警长的位置。
十年前他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年仅五岁的幼童用菜刀砍死长期虐待自己的父亲,后将其脑袋切下。等邻居发现并报警时,男孩红着双眼与吓坏的邻居对峙,他看到死者脑袋上爬过的腐蛆,还留下黄色的黏液粘在头发上。最后年轻女警在带走男孩时,被恼羞成怒的男孩戳碎眼镜,玻璃扎进眼睛,永久失明。
他正式被警局接管。那时,年仅十岁。
玻璃窗上映射出他娇弱幼小的双手被反剪在冰凉的铁制板凳上,房间阴暗潮湿,没有人理会他的孤独,任由他失禁,汗水顺着下巴掉落,发出绝望的声音。他渴望得到力量。
警长看到了他幼小身体里储存着庞大的能量,看到了自己的野心。
在警长的秘密训练下,年仅十五岁就熟练掌握枪械技巧,庞大的体能训练和擒拿格斗使他成为杀手中的佼佼者。到现在,还依稀可见当年受伤的痕迹,期间他的手臂骨折五次,数不清的肌肉拉伤,但都坚持下来了。
虽然亲情的仇恨是最痛苦的,可这种痛苦不持久,不理智,最后会成为累赘。在警长的安排下,他接受了脑部手术,从此不再有任何感情波动。
完成任务,坚决服从,似乎是他存在的唯一意义。
从第一眼看到警长,他就知道危险,那人眼中的欲望与贪婪都明晃晃地罗列在他面前,琳琅满目,如商场里的货物。可他无法拒绝,他的目光带着一个巨大的钩子,勾住了他的一切,尖锐的爪牙穿破血肉,在时光中慢慢与心脏融合在一起。
取不出来,轻则鲜血淋漓,血肉模糊,重则性命堪忧。
只要警长不满意,他可以随时以任何方式消失。他只有一个代号——026象征着死神降临。
他不仅仅技术精湛,更能揣摩人的心理。做局杀猪的时间一般不会很长,因为嗜血杀戮的快感刺激着每一个细胞,通常在“雕刻”完成之前,猎物就痛苦死去了。
他帮助警长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他总是一袭套头黑衣,穿梭在街道里、马路上、森林中,行踪隐秘,深手敏捷,干净利落,手段残忍。像是藏匿于黑夜的杀人机械,掠夺着那些可悲的人们的生命,一个没有感情,没有思想的怪物。
入夜,有星无月。
滂沱的大雨将樱花花瓣打落一地,它们在苦等风起。路上安静的只有雨滴敲击地面的声音,偶尔驶过一辆汽车,车的灯光在漫漫黑夜里显得微不足道,很快掠过。
从这里望去,能看到一排浅浅的脚印,很快又被雨水冲刷,一直向前蔓延,最后被昏黄的路灯掩盖。
脚印的主人轻松越过门口瞌睡的保安,夜色默契的隐藏了他的身影,轻微的脚步声向前走去,很快消失在雨幕里。
“爸爸,我想吃你做的可乐鸡翅。”稚嫩的童声从一个华丽的房门处传来,“好啊。”厨房里忙碌的男人答应,“爸爸着就给乐乐做……”声音戛然而止,只听见刀叮当落地的声音。
“爸爸?”小女孩试探的叫了一声,迈着蹒跚的小脚走向厨房。
一条蜿蜒扭曲的血色细流向蛇一样染红了地板,地上的男人半张着最抽搐的躺在地上,衣服上系着被鲜血浸湿的白色围裙。
“啊!……”小女孩尖叫出来,睁大的眼睛,噙满了泪水。
一个高大的身影迟钝的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颤抖的女孩,面上的惊恐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咳…啊,不要……不要杀我的孩子……求求你”地上的男人吃力的张嘴,眼睛里充斥着临死前的绝望与渴求。
黑色的身影取下头上的帽子,露出空洞的双眼。
地上的男人瞳孔瞬间放大,喉咙里发出嗫嚅的声音,“你……是你……”,一口血从他的嘴里涌出。
“你好,我是黑色机械 026。”
……
“继街头抛尸案之后,昨日又发生了一起令人毛骨悚然的谋杀案,H公司的董事长昨日被杀,连他六岁的小女儿也未免于难……”
中央广场的大屏幕上记者喋喋不休的报道,天空中阴沉。
“你可真残忍,连小孩都不放过。”挺着啤酒肚的警官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的微笑,绕有深意的看着眼前面如死灰的男人。
“触犯利益的人,不必留下。”喑哑的嗓音不带有一丝感情。
“也是,像你这样连梦想都没有的人,还谈什么残忍不残忍。”警官轻笑一声,贪婪的眼睛如同一匹饿狼。
“我没有梦想,我来是为了破坏别人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