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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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4点,X先生看书累了,提议出去走走。时值金秋,广州仍然笼罩在酷暑之中,阳光灿烂,一点没有秋的样子。静坐家中,衣衫透湿,出去走走,应该是不错的主意。
絮状厚实的白云参差不齐地堆积在远方的天空,头顶却蓝得深遂明净,几抹沙纹状透明轻快的白色薄云,闲散随性地浮游于高空。偶见―两串点状黑影,坚定地向南移动,候鸟南飞了?是的,网上说:“内蒙局地气温降至—29.5C”了。北方已是严冬了,广州的秋也应该不远了吧?
时间有限.只能选择到附近的鸡笼山走走,估摸着1个小时的行程,刚刚好。
说是山,与老家的大山相比,它只能算是一个小山丘而已。山不高,也不大,垂直高度大概100米。山上绿树葱茏,宛如一只长着鸡冠的鸡头,所以我管它叫“鸡公山”。只因它坐落于广州的中央城区,闹中取静,尤为珍贵,成了人们休闲纳凉的好去处。
穿过农科所绿油油的试验田,穿过气势雄壮的广园快速和连接东站的七轨铁道,不到20分钟,就来到了山脚下。
上山有两条道,一条在东,一条在西,我们选择了西上东下的路线,原因是可以沿着山脚多走几步,顺路还可以欣赏―下农科所新盖的那栋古色古香的办公楼,和那几棵奇奇怪怪的树。
信步而行,很快便来到了入山口,一颗小雨落在脸上,我感到了异样,X先生却说是我自己的唾沫星子。有些不服气,不过,我也有些疑惑,那明晃晃的阳光照样笃定而强势地直射下来,哪里寻得见雨的踪迹?
半新的水泥梯坎儿,呈之字样整齐美观地排列着,引诱着我们―步步地往上爬。走走停停,只为最大化地享受这绿的世界了。层层的树,无论高低大小均着或新或旧的绿,却不见—些秋的颜色,只在这绿中夹杂着―些或大或小,或长或短的貌似黑色、棕色或白色的树干罢了。
爬了十多米,又有一些零星的雨滴落下来,X先生也感觉到了,不得不承认:“下雨了!”。雨,不大,太阳依旧,不碍事,我们继续前行。
一只不大的黑蚂蚁,举着—片不小的树叶,很吃力的样子,孤独而艰难地往前走。好几次,树叶掉了,又被它重新举起。我很好奇,它搬树叶的动机何在?我记得蚂蚁通常是拖着食物走的,举着的那片树叶,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一群红棕色的小蚂蚁排成长长的队伍,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匆匆忙忙的样子,好像它们正在赶着去做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个别调皮的蚂蚁偶尔离队,又快速地归队而行。我仔细查看着每一只蚂蚁,想找出它们的头儿是谁?枯叶和草丛掩逸了它们的行踪,答案不得而知。我真的弄不明白,谁这么厉害,能让它们组织如此地严明,步调惊人地―致?
一堆小小蚂蚁正在搬运―只死掉的蝉。嗬嗬,团结就是力量啊!在它们的努力下,蝉体缓缓地移动着。我很纳闷儿,它们是怎么做到劲往一个方向使的?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丛林中的居民们,庆幸自己生而为人,能够想很多的事,能够见很多的世面,享受着空前的满足和快乐!此时,所有的烦恼都离我远远的,这感觉真好!
一丝凉意袭来,是风夹杂着大点大点的雨滴。太阳依然明晃晃的,只是天空中有一片暗灰色的云缓慢地移动着。我们加快脚步,打算赶到山顶的凉亭中去。然而,雨却是密集地下了起来。
来不及了,索性跑到旁边的小平台上。平台被各种各样的籐蔓、灌木丛以及高大的乔木簇拥着,被层层叠叠的叶子严严实实地覆盖着,正是避雨的好地方。
雨,比我们料想的进程快了许多。“啪啪啪啪”,雨击打石头和树叶的声音越来越大,唏唏哗哗地响成―遍。山林顿时热闹起来。轻重缓急,错落有致的雨声和风吹树林的“唰,唰"声交织在一起,仿佛—首丛林协奏曲。
我们站在平台靠里的位置,头顶有三重厚重的树叶把风雨挡在了我们的世界之外。 我很得意于选择了这个避雨点儿,在这里静观一场太阳雨,显得格外地诗意和浪漫。
几簇树叶挡在了我们与太阳之间,在阳光和雨水的共同作用下,它们呈现出梦幻般不同纯度的紫色来,只在光口的四周,还可以见到一些泛白的黄绿色罢了。有的阳光被晃动着的树影弄得斑斑驳驳,令人眼花缭乱。有的阳光依然强烈率直,透过大小不一的叶孔,金光四射。
阳光中的雨滴,泛着白光,密密麻麻地,像坠落着的珍珠。有时又如细碎的银屑,潇潇洒洒,在丛林里时隐时现地飘忽着。透过右前方―个较大的缝隙,可以看到,不远处迎光的山坡上,雨被树叶震得细细碎碎的,弥漫为―层迷蒙的白雾,树叶也就变成―片明亮着模糊着的浅浅的粉绿色了。
光亮的缝隙四周,则是树荫中幽暗的墨绿了。偶见几颗闪烁着的光芒点缀其间,那是被淋湿后的叶片反射的几点阳光,如夜空中眨着眼的星星,格外耀眼。
外面的世界潮湿、鲜亮、嘲杂,我们的世界则是清凉安祥的,于是我胡思乱想起来。
我记得,老家的太阳雨后一定有各种各样的蘑菇冒出地面来。有通体橙色的九月霄儿,有头顶红帽子的小红菌儿,有黄黄滑滑的黄包皮,有灰绿带蓝的青杠菌儿,还有白白胖胖的石灰菌……
最神奇的,也是我最喜爱的,是地包皮和马屁包。它们的形状完全不同于其他的蘑菇,圆乎乎的样子,特别可爱。前者是粗糙的土黄色表皮黑乎乎的肉,像拳头般大小。后者表皮细腻,通体纯白,小如鸡蛋大如柚。前者包了芋叶儿拌上食盐烧了吃,后者却是切成颗粒煲烫喝,味道都很鲜!很美!让人垂诞三尺啊!后来我才知道,这溜圆的东西,是两种可以食用的特别珍贵的马勃。若有人培植,让天下人共享,启不美哉?可惜,家乡人说,没人再见过它们了。
老家的太阳雨后,还有一种稀罕物,俗称“地米儿”,又叫“地衣”、“地木耳”。 平时,它们被太阳烤干了或被风干了,缩得薄薄小小的,难以追踪寻迹。在太阳雨的激活下,它们快速成长为片状的,厚实饱满的,晶莹剔透的,灰绿色的,貌似木耳状的东西来。它们—窝―窝地躺在大石板边上的草茏里,或者躺在低矮的黄荆树下。将它们放入开水中氽一下,再放入姜片红椒葱花煸炒出来,别提有多美味啦!
踩在干爽灰白的地面上,我有种优越感,真心感谢树丛对我们的呵护。于是,我又想起那些蚂蚁来,不知道它们是否安全?是否将食物搬回了家?
一刻钟后,雨,慢慢停了下来。天空依旧湛蓝,阳光格外清新,天气也凉爽了许多。只是,从水泥路面上升腾起来的热哄哄的地气和粘糊糊的湿气,有些让人不舒服。
我喜欢太阳雨,喜欢它的轻快美好,更感恩于它消暑降温、清洁空气的功效。传说中,太阳雨与爱情有关,一起淋过太阳雨的情侣,定能白头到老!地老天荒!也有说,看到太阳雨的人会有好运,太阳雨会带来快乐安康!愿传说成真!
山谷中有一道淡淡的彩虹,我与X先生默默地许下了自己的心愿,心满意足地向山顶进发了。
20161030日 马贝贝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