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贺岁离歌》 第二十一章 离家(完结)

贺家村经历了一场丧事,将春节的热闹氛围彻底冲散,送走余梅后贺家村归于平静。

之后三天下起了大雨,人们脸上的阴郁之气渐浓,他们没有了去惯节的兴致,一个个窝在家中围着烤火炉刷手机。贺明林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安稳觉,他在余梅下葬后的那几天里更是彻夜难眠。

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在那几天听家中长辈说起了许多余梅从前的事情。他边听边感概,边听边思考,有时候听着听着就会突然哭泣,到了晚上躺在床上想事情的时候他也会哭泣。

他从未觉得自己是一个爱哭的人,但是想起了父母年轻时所遭受的委屈与苦楚,他就难以忍受。他觉得四奶奶的死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就像她人一样奇怪。她年轻时恣意洒脱,冷漠无情,对任何人都没心没肺,但却对贺城府一家无微不至。她对一个外认的儿子如此掏心掏肺,却对贺家自己人嚣张跋扈。

贺家村的人觉得余梅本来可以不用死得这么快,只怪她错认了一个儿子,她百般喜爱的儿子都不愿意管他,难道还能指望年轻时被她欺负过的侄儿们来管?世上哪有这种道理啊!

余枝兰也是被贺家村人诟病的对象,人们说她为了八万块钱杀了自己的母亲,更有人说她宁愿用钱去救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愿用来救自己的母亲,没有人为余枝兰说过半句好话,他们自动忽略了余枝兰之前对余梅的照顾,因为他们以为那都是应该的,没什么值得说道,更没有人愿意去理解余枝兰的苦楚,去看看她那个得白血病的儿子以及为哥哥捐献骨髓的妹妹,因为余枝兰早已外嫁为人妇,那都是她家里的事情,与余梅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人认为余梅死了正好,余梅自从来到贺家村就没做过一件好事,他在贺家村生活了几十年,祸害了贺家村几十年,却把自己全部的温柔与善良给予了一帮外乡人,这样的人死了,贺家村人应该拍手叫好!

正月十五,元宵节庆,贺家村再次迎来欢庆的氛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笑颜开,各家厨房再次热闹起来,妇女揉着面团,儿女拌着馅料,男人手握擀面杖在妇女身旁擀面皮,一片欢声笑语后一盘盘饺子下锅,每一个饺子里都包含着人们对团圆的期盼。

饺子吃进肚子里时脑中不自觉地会想起在外漂泊的游子,饭后都会忍不住给未归家的亲人打去视频电话,没聊上几句便开始忧伤起来,人们都在感叹,隔着屏幕相见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元宵过后,村子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提着大包小包行李离去,他们笑着与亲人告别,奔赴遥远的地方只为谋生,期盼来年再见。

贺明林在大年初十七那天也开始打包行囊,继续自己的求学之路。他这次打算坐火车去往江苏。

在路上,他发现已经没有多少人戴口罩出行,街面上也逐渐热闹起来,人们悠悠闲闲的逛着街,生活回归正轨,回归最真实的面貌。

他所在的火车车厢内只有他一个年轻人,其余的都是中年人和老年人,这些人多数面色饥黄,穿着朴素,男人胡子拉碴,女人皱纹满布,看着这些人,贺明林觉得很有亲切感,这些人都有一股气质,同贺家村的长辈一样。

车厢里多数时候人们都在聊天扯闲,很是嘈杂,窗外不断传来哐当哐当的声响,时不时还会有“呜、呜”的鸣笛声,贺明林听着这些声音很是舒服,他想事情想累了,头一歪靠在窗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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