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是一个平常的下午，张家易百无聊赖地坐在宿舍的床上 看着电脑，摸了摸手里的手机。他只觉这气氛实在是沉闷异常了。室友们有的在睡觉，有的在玩手机。只有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似乎没有什么适合他的东西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已经大三了呢！这该死的实习终于结束了！不知道未来到底在哪里？”他是一个没有梦想的孩子，也不能完全这么指责他。他有时候也会去想许多东西，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个问题，困扰随之而来。问题就像大海，而他却是个天真的小男孩。一个浪头击倒了他，他站起身来，然后又被击倒，再次站起来。最后他无力地哭泣，默默地屈服于宿命的潮流。他太软弱了，但是也仅仅是对自己而言，爱惜羽毛害怕受伤，对自己心软又算什么呢？

想来没什么事情可做，张家易决定去洗澡。一周的实习让他一直没有时间去仔细地洗洗身子。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他躺在床上看了看手机里的资讯，便又停住了下床的念头。心里挣扎了一会，终于决定爬下了床。收拾好衣裳，穿上凉鞋，看着窗户外小路上行人似乎不像往日里一样众多，不禁感慨丛生。

他不急不慢地收拾好了东西再把它们一件一件地放进塑料篮子里。

一段旅程就此开始了。

路上的风景大体是熟悉的模样，却也带着真实的陌生感觉。他明白四月了，花儿开了又凋零了。前不久才刚刚过了清明节，三天的时间不长不短。对于他这个宅男来说，窝在宿舍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事实上他也想过有别的生活，只是晚睡晚起，起来就吃午饭了，下午打发打发一天就快结束了。“这日子过得真他妈操蛋！”张家易心想。

张家易去洗澡不怕什么，唯独害怕澡堂出了什么意外关门把他拒之门外。不过想来除了这个白跑一趟让人生气，其他的烦心事想来也没啥吧！他只是在脑海里静静地回忆，看来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他为了预防发生这样的风险抬起了头看着路上的行人。时不时地有几个看样子是去过澡堂的同学拎着篮子经过，如果澡堂不能洗澡，通常好心的同学都会告诉去那里的人不能洗了。

一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他总觉得这校园里的道路比平时冷清了许多。平时总还能时不时地碰上三五成群的人走来走去的，现在却只见一些形单影只的同学掠过他的身边。可能吧！因为今天貌似并非周末，大家也可能都有课程要上，没课的恐怕也要么和恋人去外面你侬我侬要么就去各种鬼混了吧！呵呵！好时光不过梦一场！

路并不长，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张家易看了看澡堂，似乎没有什么大到肉眼可见的变化，看起来还是老样子。三年了，这澡堂还是没啥改变的迹象。想起这个他就不自觉地有点生气，不是总该修一修吗？这么久了也还在凑合着用，还总是时不时地意外关门维修，就不能换一套吗？

走进澡堂里，他左转走向男性的方向，瞥了一眼女生那里的入口。看来今天人不多啊！这女生都没人洗了吗！几分钟也没人进出，想来男生也是如此就好了！

他是一个讨厌麻烦的人，人多的地方烦心事总是常常有的。

沿着楼梯走上二楼，抬起头看见澡堂的入口。踏进门里，张家易心里突然一惊，“竟然没有以往那种热气腾腾的景象，实在出人意料”，他在心里暗暗的想。一个想法在心里激荡，“看起来似乎是冷水吗？不应该啊？”

他想了想，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已经到这里了，还想些有的没的有意思吗？都这么久了，也不差凑合这一次啊！”没走几步路，就看见铁制衣柜静静地站在那里，几个裸露的身体耸立在它的旁边，显得有点突兀。

张家易瞥了一眼，看见两个敞开的空柜子正在向他招手。他心里古井无波，三年了这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幸运。放好东西之后，他拿起篮子静静地走向终点。

一趟旅途总归还是到了尽头。

他看着身边赤裸着身体的生物，他们或高或低，或胖或瘦，然而现在都变成了一样的东西——肉体。最初看到柜子还空了许多，自以为洗澡的人少。可是现在看来大错特错了，一来本身澡堂就破败花洒喷头也不是都能用，二来自己也只是看见一处的柜子空，其他地方还说不准多少人挤着呢，想来还是许许多多的因素。

现在看来想找一个好用且没毛病的空位沐浴也是十分困难了呢！

他慢慢地走着，看两边的空格里是不是还有人在洗着。刚进来的第一眼能看到的格子间里空荡荡的，然而并没有人想去那里洗澡。他也不想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看来这个恐怕已经坏掉了吧！不然怎么会没有人去用呢！就像这人世间的美妙之物，倾国倾城的女子之类又怎么会少了人们的宠爱和关注。

也许吧！总会有一些人被掩藏着，明珠未见天日的时候便是如此。

再过来的地方似乎都被人占据着，有的把帘子关上在里面也不知道怎么洗的，有的则是大大咧咧地就敞开了给来往的人看见。

张家易左看看右看看，左边的那个瘦子（姑且叫他这个名字实际上看起来也是瘦骨嶙峋的样子）似乎要洗完了，但右边的这个高胖小伙看来也正在努力，这前前后后的都是洗澡的人，水流从锈迹斑斑的铁质喷头上分裂出眼花缭乱的线条，“也不知道到底谁能先洗完呢！为啥我就要在这一处苦等呢？”

他的心里也升起了疑问，“这澡堂不只有这一处可以洗澡，还有好几列格子间都可以，我难道不应该去试试吗？”，回过神来看见这守着的地盘竟然已经换了新主人，那个高胖小伙已经离开了。

“就好像从来没有来到这里一样，澡堂的这个格子间里似乎没有留下任何他的痕迹。透过帘子和挡板的缝隙处看见了新人的模样，是一个脸上油腻腻的家伙，身材略矮却有着横向发展的趋势，这该有多重啊？就我这一米七的身高也有一百二了，他似乎恐怕不止这个数了吧！想来如此，可是也不便开口直接去问这么隐私的问题。说到底这也只是他空闲无事时打发时间的猜想罢了！”

“我可真是恶趣味！”张家易心想。

“这瘦子也是真可以啊！从我来了一直洗到现在，好像也有十几分钟了吧！”

然而人似乎还是多的，张家易的两旁都有人站着，他们都在等待格子间里面的人出来。

“等待吗？我想我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我不是一个善于承受什么的人，这不是我应该接受的。也许我不够走运，但也有逆天改命的机会，我要主动出击去寻找喷头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静静地走过小道来到另外一处格子间，看见人头攒动的景象，这里看来没戏，换个地方吧！继续走着，一个个陌生的肉体从他的身边经过。看来这个地方挺不错的，貌似没有什么人，火车总有座位的道理也许在这里也适用呢！

他走进这片格子间，陌生的地方让他有点不自然。他本来是一直在前面几排格子间里洗的，这里已经是最后的几排了，按他的说法，放在最后的想来也不会太好，而且在澡堂深处的感觉是阴暗的。

张家易一抬头看见墙壁上的窗户里春日从树荫里洒下一点，在这水汽蒸腾的地方显现出光影交错的模样。

这里看起来并没有人在等着呢！他缓缓地走过小道，两旁是正在洗澡的格子间。

这里是已经满了吗？转眼便看见好几个空的位置，兴致冲冲地跑过去，插进水卡之后却没看见水流下来。看来古人诚不欺我，是我傻了，要是好的怎么以至于没有人光顾。

晃晃悠悠了一圈下来，要么是有人，要么就是坏了。

看来只有在这里继续等下去了。

张家易决心不再在这陌生的地方待着了。

转来转去终究还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看起来又换新人了呢！他仔细地寻找那个油腻的人，只是已经看不到了。

他静静地等着一个中等身材的人离开。人似乎是渐渐地少了。

没有等到想要的人走，却看见旁边的人离开了。

张家易终于实现了他的目的，洗澡。

水从花洒上飘落下来，流出一道道弧线。他感觉到了水流在皮肤上的感觉，赤裸着身子和沐浴似乎是两码事，看来也确实如此。裸露在外的身体感受到的是风的滋味，而沐浴却是水在流过。

这不是什么惬意的体验。水是薄凉的，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这般地冷。下午四五点时分的澡堂，四月的阳光穿过澡堂二楼窗口直直的射进来，在这冷水的包裹中，张家易变得更清醒了。阳光并没有形成光束，反而在这水汽里变化出一副亮白的模样，那些水汽就像一个光球，迷蒙又明亮。

冷浴，这想来是一场冷浴呢！

张家易想起了不久前二月多这水流还是热的烧猪一样，现在竟然变得这样冰冷，变化真大啊！

寒冷竟然比灼热让我更痛苦。他在心里忿忿不平地说道。

我已经经历了二十个冬天了。我见过冰雪，触摸过冻雨过后的土地，也品尝过寒冰的滋味。为什么到了现在，当我裸露着身体，感受着冷水在皮肤上走过，不禁想要拒绝这种体验。

“难道说真的是太久的温暖让我已经不再适应寒冷的滋味？还是说单纯地只是我太虚弱了？真是废啊！张家易你还是那个饮冰吞雪的小顽童吗？”他在心里问自己。

那是08年的冻雨时候，江南的小山村里一副冰天雪地的景象，张家易刚刚从放寒假的喜悦中回过神来，雪静静地飘落在大地上。世界银装素裹，就连大马路也被冰覆盖了，枝头也被冰雪包裹起来。但是他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拿起来树枝上的冰便放进嘴里，只感觉到冰凉的滋味。他想起来乡间小卖铺里的棒冰，自己是偏爱绿豆味的，只是这冰决绝是无味的罢了！

寒冷的沐浴终究还是难以言表的痛苦！他不是一个善于忍耐的人，如果受了委屈，他会转身离去。所以沐浴匆匆地结束了。

“我想也许吧！再也无法饮冰吞雪，这就是现状呢！”他在心里暗暗地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