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卓越打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将电脑和投影仪连接好，并打开自己从燕海浪那里接收到的文件夹。他将整个文件夹打开，让文件夹的页面显示在会议室中的投影屏上。

“各位，这就是浪子从清河那边发来的东西。”

围坐在会议桌周围的所有人先后抬起头，向投影屏的正中央看去。屏幕上的文件夹中有好几种不同的文件，有文档，有新闻网页，还有几种不同格式的视频文件。一般情况下，每当他们在这一间墙上没有张贴任何海报的大会议室里开会时，所谈论的话题都是比较重要、也比较严肃的话题。

“最近这几天，”钟卓越坐正自己的身体，平视会议桌周围的同事们，脸上满是严肃的表情，“鲜果平台，以及迷幻孤星和他的团队所爆发出的丑闻，对整个卡牌游戏圈子，乃至整个二次元文化群体，都造成非常重大、非常恶劣的影响。清河那边的极战王圈子，几个COSPLAY团体，以及几所高校内部的动漫爱好者团体，都是受影响程度相对较大的团体之一。”

坐在距离投影仪较近的座位上的甄帅一边伸出手指挖鼻孔，一边肆无忌惮地打哈欠。他一如既往地对这一系列新闻和话题没有任何兴趣，连了解它们的欲望都没有。

“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都或多或少的听说过，”钟卓越不紧不慢地转动脑袋，环视在座的每一个人，“在迷幻孤星和他的团队去参加在清河举办的漫展，并在漫展上与当地的演出团体共同表演之后，清河连续发生好几件新闻。”

坐在靠近会议室大门的几个座位上的年轻女人先后露出有些吃惊的表情。她们先互相对视，随后齐刷刷地把自己的目光投向投影屏。投影屏上显示出的内容已经更换为文件夹里的几张新闻网页。几条新闻的窗口刚好紧挨在一起，把电脑显示屏和投影屏一同铺满。

“从目前来看，这几件事，很可能都和迷幻孤星的团队有或多或少的关系。而且，鲜果平台所爆发出的丑闻，也很可能与他们有关。”钟卓越笃定地说。

话音刚落，紧挨在一起的几个年轻女人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占据大多数的青年男人们也忍不住开始互相对视，或者抬起头阅读屏幕上的新闻原文。这几张网页上的配图都占据不小的比重，但钟卓越刻意地把配图调小，让更多的文本显露在屏幕上，并让文字大小足以让在座的每一个人看清。

“不会吧？孤星他们会逼迫妹子们到地下黑诊所去卖卵？”

坐在主座左侧的宽脸男人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拿起自己平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机，迅速地找到钟卓越在投影屏上展示出的新闻网址。浏览器上显示出来的，是一模一样的新闻内容。

“未必是他们亲自逼迫的，”钟卓越不紧不慢地说，“他们很可能只是在其中起牵线作用。至少，从目前各方媒体和自媒体的爆料来看，是这样。”

“也就是说，他们是打着COS表演或者其他的名义哄骗妹子上钩，然后借机把妹子推给那些非法卖卵的团伙，对吗？”

原本总是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的“小虫”庞盛紧紧地盯住投影屏上的一张配图。那张配图是被拼接在一起的两张图片，上半部分是取卵黑诊所的外部照片，下半部分是一个被解救出来的受害者的照片。照片上的年轻姑娘躺在病床上，脸部被马赛克牢牢遮挡住，盖在身上的被单根本无法遮挡隆起的小腹。

“没错，”钟卓越点头，“从目前来看，事实很有可能是这样。而且，在清河大学中爆发的女学生跳楼事件，还有在清河、烈城及其周边的几个卡牌团体中疯传的非法网贷事件，很可能也和他们有关系。因为，目前有消息证明，他们和一些民间贷款公司和非法整容机构都有联系。这是警方的人找我的时候告诉我的。”

会议桌周围的大多数人先后露出吃惊的表情。这一系列多半只会在电影和连续剧中出现的事，基本超出他们的认知范围。不仅是几个女人，少数几个男人也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

钟卓越没有立刻做出回应，也没有制止自己的同事和同伴们，只是任由他们交流。

“不……不会吧？孤星他们……竟然会干出这种事？”

仍然穿着一套紧绷绷的套裙的胖女人似乎有些害怕，丰腴的身体微微颤抖。她身上的套裙随着她身上的肉上下抖动，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被撑破。

“人不可貌相，奶糖，”钟卓越转过头，“孤星这种富家子弟，什么事都有可能干得出来。更何况，我们几个都知道，他是个特别喜欢寻求刺激的人，很多时候，做事不顾后果。”

围坐在靠近主座的几个位置上的男人先后点头，用动作支持钟卓越的观点。他们都已经和“迷幻孤星”景超群认识好几年，并且，每一个人和他的关系都算不上特别密切。

“那么……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最合适？”

“警察都已经上门来找我们，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庞盛露出有点不耐烦的表情，转过身，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向“奶糖”的脸。

“不只是我，”钟卓越说，“上面的人也分别被警察找过。我和设计组、销售组和研发组的头刚刚一同被上面约谈。”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闭上嘴，重新把目光转向钟卓越。他们都知道，多个部门的负责人同时被约谈，必然是大事。

“我的想法是，”钟卓越放慢语速，语气无比坚定，“立刻对外发公告，澄清事实。尽可能地撇清他们和官方的所有关系，让所有人都知道，景超群的所作所为，与官方毫无关系。同时，把他和他的团队成员的一切身份从官方永久除名。今后，整个官方极战王圈子，再也没有‘迷幻孤星’这个ID，再也没有景超群这个人。”

整个会议厅瞬间陷入沉默之中。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转动自己的脑袋，调整自己的目光，互相观察坐在自己身边或者对面的同事的反应——尽管每个人的反应都差不多。

唯一没有露出紧张表情的，是坐在钟卓越右手边的“小白”。她只是静静地摆弄自己手中的一支钢笔，几乎完全没有受到突然变得凝重的气氛影响。

“我知道，”钟卓越露出见怪不怪的表情，微微点头，“对于在座的各位，乃至于整个运营组、整家公司，或者全上海的整个二次元圈子，他都算是比较重要、比较有名的人。”

围坐在会议桌周围的人继续沉默。没有一个人立刻做出回应。

“但是，”钟卓越继续坚定地说，“离开任何一个人，我们的事业、我们的圈子都应该能够继续运转下去，而且，必须继续运转下去。到目前为止，他和他的团队对于我们，乃至于整个卡牌桌游界，已经造成难以预估的损失。他所造成的负面影响，即便不是特别巨大的，也一定是长远的，更是难以彻底消除的。而且，这还仅仅是在爆料阶段，也就是警方刚刚开始介入、开始调查的阶段。等到事实被公布的那一天，负面影响必然会更大。”

宽脸男人和高大男人先后微微点头。从理智的角度来看，他们不得不承认，钟卓越的话确实有理。

“不违法犯罪，不伤害或者欺骗任何无辜的人，应该是每一个有良知的正常人，都自觉遵守的底线！”

钟卓越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向前一推，从主座上站起来，面向会议厅的另外一边，嗓音骤然提高八度。

“但是，目前的所有证据都已经证明，景超群和他的团队，已经连这条最起码的底线都抛弃得一干二净！”

几个青年男人先后抬起头，直视钟卓越的脸。他们很少见到，钟卓越会对某一件事或者某一个人作出如此激烈的反应，更很少见到他发火。

“更何况，他们打着二次元的名义，打着我们最爱的卡牌游戏和COSPLAY表演的名义，去坑害那些单纯而无辜的姑娘们！这样的行为，完全是对二次元和卡牌游戏的玷污和亵渎！”

钟卓越伸出手，用自己的手指关节敲击会议桌的边缘位置。

“我同意。”

宽脸男人率先点头，并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紧接着，高大男人也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两个大块头相对而立，释放出一种无形的威慑感。

“我也同意。”

庞盛也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尽管他的身材不高大，形象也说不上有多么好，却同样散发出一种足以令人信服的气场——在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里，这种气场都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剑魂说得对。这一系列事件不但会对我们带来直接的负面影响，还会给无关的人留下对卡牌游戏圈子和动漫圈子的长久负面印象。尤其是对比我们辈分大的那些中老年人。”

几个女人先后把目光转向距离她们比较近的庞盛。她们几乎从来没有看到他用这种表情和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如果不是因为现场的气氛，她们甚至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如果不立刻做出决断，不立刻与他们切割开，他们就会变成我们身上化脓的烂疮，”庞盛也放慢自己的语速，让每个人都听清楚，“更何况，即使现在就行动，我们也难以把负面影响全部消除。”

“有必要吗？”

整个会议厅再次把目光聚焦到一个人身上。坐在靠近大门的位置上的几个女人更是忍不住翻白眼。

甄帅睁开自己惺忪的睡眼，抬起手，用自己的手背揉眼睛。揉完眼睛之后，他才把自己的双臂摊开，把双手平摊在会议桌上，看向钟卓越的脸。

“现在不是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吗？即便是警方，不也仅仅是刚刚开始调查吗？万一几天之后，所有的事又出现反转呢？”

“你以为是玩微博呢？”钟卓越没好气地反驳，“你觉得，警方已经开始正式调查并询问相关人员的事，能有多大的概率会像你说的那样，出现什么反转？”

“可……可是，你们不觉得，这些事都有点……太扯淡了吗？”

甄帅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摊开双手，露出惊讶的表情，连续后退好几步，几乎快要撞到自己身后的墙壁上。

“如果孤星和他的朋友们真的……真的在做……那些事，也太魔幻了吧？他不是富二代吗？他又不缺钱，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啊？”

“有的时候，现实会比最荒诞的小说或者电影更加荒诞。”

庞盛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盯住甄帅的脸。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变得深邃起来。

“他做这些事的理由，只能去问他本人。想当然，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孤星和他的朋友们现在是什么状况？能不能联系得上？”

“奶糖”突然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目视前方，并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手机。

“全体失联。所有的社交软件不在线。电话打不通。”钟卓越用最简单的方式回答。

围坐在会议桌周围的运营组成员们先后露出怀疑的表情。他们每个人都和景超群不算熟，自然也都不知道景超群的住址，更没有其他能够联系上他的方式。

“那……他们的那几个QQ群呢？”坐在会议桌中部位置的小个子男人也站起来。

“已经全部被解散，”钟卓越面无表情，“所有相关信息均已无法找到。不过，警方应该有办法把该恢复的东西恢复。”

“好，好，好……你们赢了，你们赢了……”

甄帅摊开双手，一边低下头，一边摇头晃脑地往回走。他一屁股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边摇晃身体，一边用双手整理自己的卷发。

“好的。”

钟卓越张开双手，用双掌往会议桌的边缘一拍。

“如果大家没有什么其他意见，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办。待会儿，我和小白会亲自起草公告，以及辟谣声明。起草完毕之后，我会把它们发给所有人讨论。”

2020.2.15

上一章链接：《极战龙皇》（233）人心所向

下一章链接：《极战龙皇》（235）痛定思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