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人生来总是寂寞的
春与夏的间隙,冬天余威仍在,姑娘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剥掉一件又一件暖衫,努力的花枝招展起来,托清明节的福,偷来三天假期,乘夜车回家,天将将暗下来时进到车站,现在,已经是晚上22:26,车厢里关了灯,壁脚下的小黄灯堪堪燃亮车厢内半米的,同外面一样黑的暗色
天气少有的好,皎皎的半弯下弦月就在车头方向的不远处,却怎么也追不上,零散的几颗星子洒在穹穹黑暗中,兀自眨呀眨呀,也赢不到几分注意
窗外不时闪过千家万家的灯火,以及一排排孤零零的路灯,照亮着并无人影的路,冷清地跟夜的气温丝丝入扣,然后一厘一厘悄没声儿的爬上心头,冰冷的,使人感觉牵在家那一端的风筝线越发岌岌可危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受不了这样的蛊惑,抱着一心的寂寞和凉意就要去浪迹天涯
但所幸,我的风筝线还算牢固,我不会害怕下一刻就要随风而去,然后在陌生的天空静静地粉碎成尘,尽管,我向来是孤单感甚重的一个人,也是对自由那么崇而向往的一个人,还好,我还明白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我总喜欢追着天上仿佛触手可得的月亮,徒劳的奔跑,抓一手又一手的空气,乐此不疲,也曾领略过在陌生的旅途中,一路到天明,当熟悉的太阳从陌生的屋顶跳出来,水一样金色的阳光洒了满身,小时候的我形容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身上暖融融,凉意却从心底一丝一丝漫上双眼,模糊了视线
当多年后,我一个人在轰鸣的火车上,陌生的人堆里,看着天一点点黑透,再看着天一点点从黑到灰,然后天际漫上一圈紫蓝色,又一点点溢出金色来,看着世界在眼里从静默冰凉,渐渐再鲜活起来,一处一处地鲜活起来,我却在飞驰的火车上一处一处地掠过,仿佛,仿佛这世界再鲜活,也与我无关,一点点,一点点,一种叫寂寞的东西,变成一丝一丝的凉意布满了心头,却愉悦了感官,世界那么美好,属于谁不属于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每每坐在暗黑的火车车窗前,总有一种再也不回头的错觉,仿佛下一刻就要随着自己的心,流浪到陌生的一个个地方,看熟悉的太阳月亮来回交替,用双脚丈量一条一条陌生的街道,用头枕一枕一个个陌生的地方的枕头,会不会做到同样的梦?
倘若有那么一天,我再次一个人坐在暗黑的车窗前,断了那缥缈的风筝线,身边无人亦无言,却又会不会,会不会冷的掉下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