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添一抹岚
夕阳斜映,又至黄昏。
黄昏,又是该头痛一番的时候。为何,只因又得思量晚间煮些什么菜。做了家庭主妇才知道,肉菜的搭配,煮菜不重样,有时候也颇令人挠头。
番茄炒蛋,早上吃过;炒瘦肉片,吃腻;来个韭菜煎蛋,前几天才扭过韭菜,它还没长出来……我打开冰箱,里面是塞了不少食材,可不入我眼。我又打来急冻层,看里头有没被我遗忘的好食材。
抽开冻僵的抽屉,我手上摸着了一条长棍样硬邦邦的东西。隔着塑料袋,我不知亦不记其为何物。我打开塑料袋,原是一条僵硬的腊肉,深秋时自家晒的腊肉,定是我自以为腊肉已吃完,殊不知竟留下孤零零一条。
这腊肉,是我精心挑选的五花肉,仔细腌制,悉心凉晒而成。打小,我就爱吃腊肉,爱到现在,不移不改。
小时候爱吃,可总不能吃尽兴,所以腊肉的滋味是馋得入心入肺。
那时,我家开了个杂货铺,零食,干货,杂货,不说应有尽有,却也是琳琅满目。广东有句口头禅:秋风起,吃腊味。每每仲秋时节,父亲便会去杂市上批些腊肉腊肠回来卖。
我家屋顶吊着一弯长铁钩,父亲把腊肉腊肠挂于铁钩上,刚好。我们姐弟几人眼光光地盯着它们看,然它们似乎是见过大世面的,只顾在铁钩上摇晃着。腊肠短,腊肉长。腊肉被老抽酱得透红,周身油光闪亮,末端还挂一颗晶莹的油珠。腊肉微微晃动间,末端油珠,滴落地面。
父亲该是知道我们馋了,便大声宣布,晚上蒸腊肉,尝尝鲜。
父亲平日里不苟言笑,可他一怒,我们又怕得哆嗦。幺妹更甚,每每父亲斥责我们其中一人,即使与她分毫无干,那个晚上,她也定会尿床。
鉴于父亲的威严,他的发话虽让我们心中一阵激动,可脸上终究不敢过于表露,只是笑几声,便走开。然后我们跑向屋前的母亲,跟她分享着心中的喜悦,兴致盎然,完全忘记这份喜悦是父亲带给我们的。
就是现在,我也能想象出当时父亲满脸讪讪的表情。
那一顿饭,因了腊肉,吃得好饱,腊肉的滋味便久存心间。又因腊肉的贵价,我们是不敢轻易央要腊肉吃。若没父亲的发话,我们极少能吃到腊肉,所以,对于它的滋味,我们更是珍而重之地存档于味蕾中。
自那以后,我隔三差两,就闹肚子痛。都说肚子痛是大话病,一会痛个半死,一会却又没事。
那是一个秋风萧瑟的傍晚,放学回来的我,肚子又痛起来,还伴有呕吐感。我侧身卧在长椅上,弓身拢腿,像煮熟的虾一般。这样躺着,我似乎觉得疼痛缓解了不少,于是便继续侧身躺着。
弟妹们发现我的不妥,跟父亲说明。随后,父亲的脚步声传来,最后他停在长椅旁。我眼睛余光见得父亲正弯着腰,打算伸手探探我的额头。也不知哪来的胆,我利索地一伸手,竟将父亲的手挡回去。
父亲并没因我这下小动作而恼怒走开,他仍弯着腰,询问我的情况。我只是埋着头,不回话。一旁的弟妹说我该是肚子痛,父亲问我有没吃过饭,我摇头。父亲又说,那晚上蒸腊肉吃,你多吃点饭。我嗯了一声,又把头深埋臂弯中。
其实我想回答父亲的询问,可我一张口,总觉得喉咙一哽,想哭,泪珠也在眼眶打滚,所以,我只得点头摇头示意。
后来我模糊入睡。睡梦中,总闻着一股腊肉味。
是幺妹把我饶醒的。母亲让幺妹别闹,并叫我起身吃饭。睡梦中的腊肉气息,在我醒来后,仍清晰地围绕着我。我猛地一嗅,没错,是腊肉的香味,腹中不禁升腾起饥饿感。
原来,餐桌上已摆放着一碟蒸腊肉。屋内昏黄的灯光,没让腊肉的通红油亮有丝毫的褪色。母亲早给我舀好一碗饭,放在桌面上。我马上拿起碗筷,夹了腊肉,吃了个风卷残云。
不知是否饭吃得过急,我肚子的疼痛感又一次袭来。我扔下碗筷,仍像只虾米般,侧卧在长椅上。
父亲逗我说,有腊肉吃你仍不饿,我们吃完饭可没腊肉剩给你。我不言语。父亲又说,我特意给你蒸的腊肉,你竟不吃,语气中带着些失落。
听得父亲话语中的失落,我心一急,便哽咽起来。父母急忙围上我,询问我是否感觉身体不适。
这下,我哭出了声。我说我想吃腊肉,可吃了一半,肚子又痛起来。我如是说着,边抹着眼泪。父亲安慰我说,那就不吃它,睡一觉再说。等你肚子不痛,我再给你蒸腊肉,吃个够。
我一听父亲说给我吃腊肉吃个够,便收住了泪水,转脸向着父亲,问他是否当真。父亲平日板着的脸,挂了笑意,回答说是。
我用衣袖再次抹了眼泪,破涕为笑。
第二天,父亲果然发话,蒸腊肉吃吧!我心内笑成花,父亲果然没假话。
又是氤氲腊肉香,它随着锅内呼呼蒸气,散发开来。不知何时,女儿已站在我身旁,她跟我说,妈妈,腊肉好香!
各位好,我是添一抹岚,一对龙凤胎的妈,带娃做家务之余,还有些空余时间。偶遇简书,甚是欢喜。2017,坚持更新,目标350。望各位关注并监督,更愿我们共同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