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爷的田园生活
刘大爷在四十多年前随父亲搬进县城,离开了那个祖祖辈辈生活的村子,因为他的父亲是吃公家饭的,因此,他也从农村户口迁入了城镇户口。
临走那阵子,队长问刘大爷:“真的要走吗?你要是走了,队里分田可就没你那份儿了。”
刘大爷的父亲彼时不屑,而刘大爷彼时不懂,全是父亲的那套说辞:“我是城镇户口了,不种田,要田干什么?”
但是,虽然刘大爷的父亲是单位里吃公家饭的,但刘大爷最终没能进单位,别的手艺也不会,就只能在城镇附近的农村租种农民的田地。最后,别的手艺没有,却是个种粮种菜的好手。
年终下来,刘大爷交了田租,加上老父的救济,也能勉强维持一家老小的生计。
后来,子女倒争气,都成了端铁饭碗吃公家饭的人。只因为他们年少时没少听刘大爷的教诲:“看你们哪个不好好学习,将来,这把锄头就传给他吧!”他们的子女都吓得很紧张。
后来,刘大爷年纪大了,不再租种别人的田地了,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担心自己养不好那些庄稼,对不住它们。但是,无事可干的刘大爷还是偶尔会到田地里去参观参观。
子女一个个跳出了农门,倒是刘大爷自己一辈子似乎吃定了农家饭。他的子女劝他说:“爸,放下您的锄头吧!谁都有个退休的时候,不是吗?”
刘大爷眼睛一瞪:“我只听说过吃单位粮的退休,倒没听过农民也有退休的。”其实,刘大爷是在田地里走习惯了,不到地里走走,心里闷得慌。其实,他的子女都看出来了。
于是,他们想办法给老人租了一块菜地。刘大爷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很多。每天早晨起来之后,便扛着锄头到菜地里走走,瞧瞧——他不仅瞧自家种的菜,还观赏别人种的菜——这是县城腹地里仅存的一大片菜地了。这里成了刘大爷的乐园。给空心菜除除草,施施肥,浇浇水,累了,就到一个小池塘边去洗洗锄头洗洗手——这也是县城仅存的一个小池塘了,然后坐在池塘岸边休息一会儿,抽袋烟,此时偶尔可以听到池塘岸边水草丛中的几阵蛙唱。等太阳升上三竿时,夏天的蝉还会在池畔的杨柳树枝上唱起歌来。刘大爷不觉得聒噪,倒觉得很惬意。然后又站起来,到菜地里看看自家的青菜,看看东家的黄瓜,看看西家的葫芦……似乎一点不觉得饿。
等他的孙子来喊他吃早饭的时候,他才又扛着锄头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