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不喜欢跟风过各种节日,尤其是现在商业社会里,为了促进GDP拉动消费而被活生生造出来的一个个购物主题的节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要商家愿意,可以变出七百二十个理由,让每一天过两种节日都没问题,但,有些日子是不一样的。
抛开这些人为的节日不谈,就现在日历上很多国际通用的节日而言,其实都是为了纪念,或者保护相对弱势的群体,提醒普罗大众不要忘了他们的付出,比如说护士节,记者节,等等。
那么,按照常理,在这个康乃馨漫天飞的母亲节,似乎应该给妈妈买束花,选个礼物,吃顿饭,再发个朋友圈,晒张自己和妈妈的合影,然后附上一句煽情的话:“妈咪我永远爱你”才能凸显出这个节日存在的意义。
其实也不尽然,毕竟,用自己的家乡方言,在电话里或者当面给妈妈说一句:“我爱你”。是一件挺难办到的事,搞不好会让两个成年人都如身上有万只蚂蚁在爬一样的痒痒感受。并不是这句话本身有多难说,难的是对谁说。
我们跟很多人轻松说过“我爱你”,面对自己的爱人,孩子,我们似乎经常说这样的话语,甚至对于屏幕上的明星偶像,或者“大家的老公“宋仲基,甚至自己的闺蜜好友,都能轻松表达这样的情意,却唯独对于生下自己的母亲,似乎很难开口。
母子关系,是社会关系里最血浓于水的一种直系关系,而又是最容易被忽视的一种,因为我们总是觉得母亲,一定会等我们,等我们处理完所有的事,忙完跟所有人的互动,再来面对母亲。心里总是不自觉把母子关系排到靠后去了。
记得以前看过一个明星真人秀节目,带老妈一起上节目的那种,叫《旋风孝子》。里面几对明星母子就有着不同的相处模式,比如黄晓明和黄妈妈,24小时不间断的镜头下相处的轻松愉快,温情而不做作,家常却不市井。有说有笑的互动,是会让很多人羡慕嫉妒恨的那种。
而同样身为明星母女的陈乔恩和陈妈妈却互动很少,由于乔恩小时候妈妈实行棍棒教育,挨打多过拥抱的她从内心里很害怕妈妈,长大工作后很少有时间能见面,母女之间更显得无话可说,但是在9天的相处下来,彼此渐渐卸下心防,乔恩更是第一次主动牵起妈妈的手,关系也越来越亲密。
明星尚且不能轻松驾驭母子关系,更何况烟火尘世间的你我。
老子《道德经》里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在所有的母子关系里,母亲就是那个“道”,是一切后代的起源和始祖,也是我们每个人得以幸福生活,开枝散叶,拥有无限可能的前提条件。但,很多时候,执迷如你我,并不一定懂得这个道理。
母亲生下我,年方二十四,正是最好的青春年华,养育两个孩子,生活起居悉心照料,无可挑剔,盼我成才,送我去学堂,毕业后又盼我工作,盼我嫁人,盼我养育自己的孩子。盼我平平稳稳过完一生,而我却经常嫌她唠叨,总巴不得躲她躲得越远越好。
母亲年轻时,工作上是一把好手,为人处世周正大方,勤快善良,善于照顾所有人,却唯独遗忘她自己。如今退休在家,也不忘关心邻居家的花有没有被毒日晒死,隔壁家的小孩成绩不好要多提醒。
自从我上大学后,离开母亲身边已多年,每每沟通,都是通过电话或视频,从QQ到微信,而我始终没有想到,这些简单的社交软件,对于老年人的自学,其实是相当不容易的。
以前给家里装了电脑,又连上了网线,就是为了让父亲和母亲能偶尔看看新闻,看看网页,母亲听说QQ可以用来跟我打字聊天,甚至通话,戴着老花镜,拿着新华字典一个一个的查拼音,就是为了能跟我打上几个字,而我却总是没有耐心,等她一个个打完字点击发送,看到母亲发来的QQ消息,有时候一句话里有好几个错别字,有时候正忙着用手机干别的事情,就没有理会她的消息,而我却从来没有想过,网络那一头的她,却坐着一动不动的在等待我的回复消息。
现在用上了微信,可以发送语音,照片,然而每次母亲发送信息给我,末尾都是说,你忙吧,我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有点想你了。每次接到这样的消息,我有的时候会回,有的时候就没有回复。其实每个人都在说自己忙,但真的也不至于忙到每一次给她及时回复消息都没有时间,有时候没有回,不是没时间,而是没有心。
她想我的时候,会去我朋友圈看看我的动态,给我点个赞,或者留个言,可是有的时候我会屏蔽她,她发信息来问我那一道灰线是怎么回事,我为了搪塞,会跟她说网络坏了。其实哪里是网络坏了,是心坏了。
我从小到大,母亲从来没有挑剔或嫌弃过我哪里不好。在母亲眼里,她的孩子是完美的,我新穿一件花裙子,被她夸成特别会打扮,学会做一道新的菜,被她说成特级大厨师,会码几个字,被她发给所有跳广场舞认识的阿姨传阅。
而我对待母亲,却苛责的多,有时候我会觉得退休了的母亲观念陈旧落后,举止谨慎而可笑,却没有耐心去带她看这个早已变化万千的世界,或者给她耐心解释每一件她觉得奇怪的新生事物。很多时候,我都在希望母亲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去生活,在家侍弄侍弄花草,听听收音机,看看报纸,喝喝茶,心静如水。可现实情况是,每每打电话的时候,首先暴躁起来的永远是我。而吵架的理由,无非是:给她买的化妆品,她嫌贵不舍得用,带她去电影院,她嫌无聊看不下去,一起逛商场,母亲又不愿买衣服怕我花钱。
如同中国最传统最标准的所有母亲那样,我的母亲也是一个淳朴善良,同时只懂得奉献的人。和天底下的母亲都一样,希望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孩子,从来没想过自己,而我却总是为她不肯接受我孝敬她的物质东西而气恼。物质输出太简单,只需要金钱交换就可以得到,而更多时候,母亲,需要的是精神的陪伴与沟通。而这些,是多少金钱也买不来的。
偶尔一次的促膝长谈,母亲会夸我懂的多,说我像心理医生解开 了她的心结,但我心有愧,深知平日里是我为她做的太少了哇。
其实在我幼时,曾今暗暗拿她和别的母亲做过比较,发现同学的母亲有很多都比我的“优秀”她们有的是在合唱团工作,经常全国各地去巡演,有的母亲是教师,教书育人受无数学生爱戴,有的母亲会弹琴画画,而母亲除了做的一手好饭,让我每天穿着干净的衣服去上学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了。
直到长大做了母亲,我才明白,女人在事业和家庭上其实是很难做到平衡的。那些忙着教书育人,巡回演出的事业女强人,其实也会愧疚,因为她们不一定能付出更多的时间照顾自己的孩子,而我的母亲,其实一直都在用她的亲身示范给我演示,什么样才是一个合格,贤惠的妻子,什么样才是一个细心照料孩子的母亲,什么样才是一个不断追求进步的人生。
有一段时间我在抄诵佛经,读到《佛说父母恩重难报经》,泪如雨下。
『世间女人,短於智力,生男育女,认为天职;每生一孩,赖乳养命,乳由血变,每孩饮母八斛四斗甚多白乳,所以憔悴,骨现黑色,其量亦轻。』
佛经里说,父母于我们有十重恩。第一、 怀胎守护恩;第二、 临产受苦恩;第三、 生子忘忧恩;第四、 咽苦吐甘恩;第五、 回乾就湿恩;第六、 哺乳养育恩;第七、 洗濯不净恩;第八、 远行忆念恩;第九、 深加体恤恩;第十、 究竟怜愍恩。
尤其是母亲,终其一生都在为儿女操心牵挂,纵然她们有再多不是,脾气再固执,那也只不过是她们独特的爱的表达方式,相信任何一对母子母女之间没有什么问题是坐下来沟通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沟通两次。
母亲,是我们心里最柔软的那个地方,平时不允许别人触碰,也从不跟人分享,而今天,我要把它写出来,还要让我的母亲看到,虽然我还是说不出口“我爱你”这样的话,但,从今天起,我要真心诚意的对你好一点,我绝不再对你发脾气,也绝不再嫌弃你这也不懂那也没见过,我要带你去看世界,我要耐心给你讲讲网购是怎么回事,我要给你说说“笑尿了”和“宝宝心里苦”到底是什么意思。
母亲,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不能等,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