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嘉丽——《飘》
林黛玉——《红楼梦》
斯嘉丽你好:
你一定很惊讶会有一个中国人给你写信!你在西半球,我在东半球,更何况我们整整相差百余年。曹雪芹和玛格丽特.米歇尔更是谁也不认识谁。不过,相信,很多的读者会同时喜欢他们,也会同时喜欢上我们两个人吧,我就是通过一位读者知道的你。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东北师大的图书馆里,一个文艺范十足的女生在一隅低声抽泣。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也很爱哭,我还以为她是被桌上的《红楼梦》中的情节或者是书中的我感动了呢,不过她看的书是来自玛格丽特.米歇尔的《飘》。
所以,我便知道了你。并且偷偷和她一起知道了你的故事,你的勇气鼓舞了我,也或多或少改变了我。于是,便有了这封信!
书的开头,我便被你深深吸引了。你真的不同于我们大观园里的女孩,脸上有着两种特征,一种是母亲的娇柔,来自法兰西血统的海滨贵族;一种是父亲的粗犷,来自浮华俗气的爱尔兰人。
这两种特征混在一起显得不太协调,但这张脸上尖尖的下巴和四方的牙床骨,是很引人注意的。
特别是你的眼睛,淡绿色的,纯净得没有一丝褐色,配上乌黑的睫毛和翘起的眼角,显得韵味十足。上面是两条墨黑的浓眉斜在那里,给木兰花般白皙的肌肤划上十分分明的斜线。据说,这样白皙的皮肤对你们南方妇女是极其珍贵的。
其实,我们的眼睛都被形容过,他们说我“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我想还是比不过你那双奇特的绿眼睛迷人。
就如同对爱情纯真无比的追求,我也甘拜下风。自己常常是临风对月,作诗填词,动不动就洒泪悲伤,虽心中怀着对贾宝玉纯真的爱情,但是每每却不能表达,自己最多也自是“有什么可说的,你的话我早就知道了。”
而你却敢于大胆地对瑞特说:“喔,瑞特,我是多么爱你啊,我亲爱的!我敢说,我早在多年之前就深爱你了……”
我在这点上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试想,如果我说一句“亲爱的”,那一定会被认为是鲍二媳妇那样放荡的人。
就连我们的爱好,也不一样。相信很多读罢《红楼梦》的人,往往会被其中大量优美的诗歌所折服。
我暂且撇开海棠诗社上的十二首菊花诗,也不谈贾贵妃省亲时才试大观园,单是自己感怀人生的一首《葬花吟》、宝玉泣祭晴雯的那篇《芙蓉女儿诔》,不知道叫多少人惊心动颜,感慨万千呢?
我们喜欢诗社,而你喜欢舞会。亚特兰大那场盛大的募捐舞会,使得你终于在瑞特的引导下冲破世俗干扰,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用花作比较:我,是清新脱俗的水中花;而你,是艳丽妖娆的玫瑰花。为爱所生,为情所困。同样是悲剧的爱情,但彼此用不同的方式演绎了一生。
我生活在封建社会,是不可能有你这般勇气的。我自幼丧母,后又寄人篱下。外表看似孤高,实则是用自尊来掩饰自卑。
正是这样的一个环境,造就了苦吟“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的潇湘妃子。虽说是这样礼教严谨的时代,可我毕竟是单纯天真的少女,也幻想着与宝玉的爱情有朝一日获得外祖母和大家的认可,成为合理的存在。
但美好的幻想无所附丽。因为没有婚姻的爱情是不完整的,面对封建礼数,毫无缚鸡之力的我,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你虽然经历了战乱与战后重建,从16岁开始,你便死了两个丈夫,死了一个女儿,第三个丈夫离你而去,所有所有的事情,你都自己消化了,坦然面对了。
最初的骄傲也打破了,冲破了只能跟门当户对的贵族在一起的旧习俗,也承认了自己对瑞特的眷恋,在故事的结尾你毅然决定踏上寻找白瑞德的道路,说了这样一句话“Tomorrow is another day.” 我想说,第一次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不可抑制地看哭了。
其实,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瑞特自始至终都是爱你的。你们才是同一种人。整个故事中,形形色色的人,却只有他能明白你,也只有你能明白他。
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就该只和聪明人在一起,王子就该配公主。甚至可以用他们现代人说的,能够活得倍儿棒倍儿开心倍儿理直气壮,让loser在身后喊“这世界多么不公平”好了。
你的坏、娇媚、自私、勇敢,都应该因为真实立体而被宠爱。这一点,只有他能配得上你。他懂得欣赏你,他爱上的绝不只是你那17英寸的细腰。他从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对你说:“不行!斯佳丽!一个女人怎么能办锯木厂呢!”
而他没猜到你的应该只有一点,就是你对家园的爱。他搞不懂,这个自私而精明的女人,为什么会为了几吨棉花把自己操劳成那个样子。
他不明白,你喜欢心里的那个南方种植园,在仲夏天气,午后的天空蓝湛湛的。你昏昏欲睡地躺在塔拉草地上浓密的苜蓿里,仰望飘浮的朵朵白云,吸着白色花丛中的缕缕清香,静听着蜜蜂愉快而忙碌地在耳旁嗡嗡不已。午后的寂静和远处那些从红土地里归来的大车的声音,更使人悠然神往。
正如同你也不明白,为何在明知必败的前提下,瑞特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参军。有趣的是,这两件事几乎是同时进行的,两人在马车上分别后,一个去了军队,一个回了家乡,各自奔着内心最后的原则而去。
你们再次相遇时,沧海桑田。此前两人应该无数次设想过重逢的场景,但都不该是这样荒诞而凄凉的。你竟然穿着用窗帘改出来的衣服,装作贵妇,到狱中去骗瑞特的钱。
也许你想打定主意,收拾余生,到这个男人面前待价而沽,像苔丝到远方攀亲,像白流苏约见范柳原。其中滋味,恐怕是冰炭结于五脏的。
而恰好,人们永远在热烈而深沉地热爱着追求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像瑞特说的那样:“我从来不是那样的人,不能耐心地拾起一片碎片,把它们凑合在一起,然后对自己说这个修补好了的东西跟新的完全一样。一样东西破碎了就是破碎了,我宁愿记住它最好时的模样,而不想把它修补好,然后终生看着那些碎了的地方。”
没错,那些因为所有时间地点人物交错留给心脏的痕迹,是不能轻易也永远无法消除的。
你没有错,瑞特没有错,谁都没有错。
爱情往往就是一个悖论。畸形而感人地存在着。
就如我和宝玉、宝钗的存在是一样的。
俄国作家契科夫曾写下这么一句话“人的一切都应当是美丽的:容貌、衣裳、心灵、思想。”
我是一朵仙葩在奇葩园中静静吐芳,而你是一丛玫瑰在风雨里染红山坡。
曹雪芹与玛格丽特.米歇尔创造出我们两个,恰恰因为东西方文化的差异,身上有着对方所没有的特点,而在文学的天空中绽放属于我们的光芒。
我想:如果爱不得,这种所得,也是好的。
祝你和瑞特一切都好,再也不要分开了。
林黛玉
2017年11月30日
东北师大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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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戒365挑战训练营第42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