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躲在云被里睡觉,都有一个礼拜了,还没醒的意思。
中午顶着细雨回家,伞上都是水,顺手就把它晾在对门的门口。邻居常年在外,门一直都是锁的。楼上都是上班族,中午很少回家,伞晾着应该没问题,反正现在上下楼的人少。
十二点四十多,开门拿伞去上班,我一眼看见伞有些异样的瘫在地上,拿起一看,完了,伞顶和伞把已经分离断裂开。妈的!这谁啊!?缺德!上楼找人理论去!这单元除了顶楼没人买,其余的都已经装修入住,平时没有闲杂人等进出,都是邻居,何苦这么糟践人啊!
站在门口,楼道里静悄悄的,还是算了吧。一把雨伞,修修应该还能用。也许是我放的地方不对,碍了人家的事,才被人不小心弄坏,生气不值得,何况都是邻居。
小区不大,八个单元,入住率百分之八十。大家都是上班族,每天清晨各自匆匆出来,推车出门,晚上不管星星月亮,又三三两两的归来。狭小的车棚里尽显先到为君,后到为臣的意境,后来者只好屈尊棚外。
我搬进新房已有五个年头,每天都进进出出,虽然说是邻居同住一个小区,但很多人都不认识。见得最多的是与我隔着通道的对面三楼,因为厨房对着厨房,每天饭点的时候基本上抬头就能看见对方。女主人三十多岁在家带着一对儿女,她说话声音较大,我基本能听得清。甚至有次她在家叫儿子,丫头正睡意朦胧,以为是我们喊她糊里糊涂的就应了一声。
对门邻居常年在外,大门紧闭,他们是一三年搬进新居的,随后两个儿子都在新家结的婚,我们进进出出没有见过一个喜糖一根喜烟,甚至他们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还是在老家好。
老家的房子都是零散分布在村子的各个角落,一条小河将村子分隔成河东河西,村里就两大姓,河东姓吴,河西姓方,其中仅有一户人家姓曾。
那时 我住河东,和大伯家连着的,屋后是堂伯——友伯,屋右边最近的是堂叔——荣叔,虽然只有三四户人家,但农村邻里关系比现在的小区邻里关系好。
村里人都喊母亲叫二婶(父亲在家排行老二),她是个热心肠的人,我家附近若有人做农活,母亲泡茶倒水极尽地主之谊,大家走过路过都喜欢来坐坐。每次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她总让我送些给隔壁的大妈,母亲有个毛病喜欢听人家夸她好,每次我送给大妈时,她准在自己屋里偷偷的听着,大妈知道母亲性格,经常大声开玩笑说:你妈把小的叫你送给我,大的留着自己吃吧?一开始我不懂,大妈解释说这是桐城俗语:小粑送隔壁,大粑留着自己七。我听着也乐了。回家母亲问我大妈怎么说,看母亲的一脸笑意我就知道她已经听见了,所以就逗她,说没说什么,母亲笑着用手扣了一下我的头。
屋后友伯是生产队的队长,老dang员,他的妻子不会说话,我们习惯了叫她“哑子大妈”,哑子大妈虽然说不了话,但她的心肠特别好。友伯在村里是个性格耿直的人,说一不二,威望很高。他们生了三儿一女,子女个个聪明能干。哑子大妈平时把孩子和友伯照顾的很好,家里打理得干干净净。在我们家里断炊的时候,她瞒着友伯还偷偷的接济过,有几次友伯发现情况不对,就问她缸里的米怎么少了,哑子大妈不说,后来动静大了,母亲在家里听见他们吵闹,就上去询问怎么回事,然后再解释清楚,友伯这才气消。那时的粮食紧张,家家户户都不够吃。哑子大妈去世的时候,她的儿女们伤心欲绝,操劳了一辈子,到了该享福的时候却走了......
荣叔的妻子风婶是桐城城关边上的,那些年山里有柴火烧,山外人要走十几二十里路到山里砍柴,还偷偷摸摸的砍,当时流行一句话说:山里人与山外人结亲,不是犁辕就是耙钉。所以山里很吃香,好多山外姑娘都慕名嫁进山里了,风婶就是这样嫁给荣叔的。
风婶高中毕业,嫁到我们村里在女性中是文凭最高的,荣叔初中毕业,娶了风婶可以说是高攀了。风婶特别爱看书,做饭时看书,纳鞋时看书,只要有闲暇她都看,荣叔对此不满。风婶耳朵不怎么灵便,荣叔有几次喊她没应,气势汹汹的跑去揍风婶,我亲眼看见风婶的耳朵被揪出血来。
荣叔一般情况下还是很安静,他性格内向,喜欢呵呵的笑,别人家有什么困难他也很热心帮忙。荣叔和风婶有一儿一女,我最喜欢他的儿子相东。小孩儿长得俊秀,在家非常调皮,到我家的时候就老实了,不知何故。
听风婶说起她的儿子,让人忍俊不禁:七八岁的时候,他学我们钓鱼,偷偷把米缸里的米带到河边撒进水中,然后学着大人的样子拿根自制的鱼竿坐在岸边静等鱼儿上钩。风婶发现米缸的米不对头,就悄悄的瞅着,终于有一天盯住了偷米的“小贼”。
有个雨天,风婶有事不在家,临走的时候嘱咐他姐弟俩,如果下雨了把外面的鸡鸭给赶进圈里关起来。这小子可好,鸭子跑的快他追不上,就回家拿个锄头将鸭子一个个打死,拎着回去了。气的风婶回家后一顿饱揍!还有一次也是下雨,他半开房门看外面雨有多大,家里的一只老鸭也伸出头来看,他用脚赶它不走,气的他猛地关上门活活把老鸭给挤死了,风婶回家又是一顿爆揍。后来他长大了,每每说到此事更是大笑,少不更事啊!
九零年后堂兄宝哥与方浩老师也搬来在我的家附近建了房子居住,邻居多了,自然热闹。
现在我们都在外打工,老家的邻居也搬走了十之八九,父亲还一个人住在家,幸亏方老师夫妇每天早晚都从家门口经过,顺便看一眼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