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砰砰砰!”
剧烈的敲门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伴随着这阵敲门声,一扇暗棕色的老旧木门开始痛苦的呻吟。
“嘎...吱……”,门被艰难的推开,从门缝中慢腾腾挤出一张略显颓废的脸,颧骨分明的脸上写满了惆怅,无神的双眼中点缀着几处黄色斑块,一张嘴,便可见堆积在牙颈处一层厚厚的牙垢,伴着一阵名曰“腐败”的“香气”扑面而来。
“你小子,蜜月过得如何!”
门外的男子没有应答,只是眉头紧锁,脸上仿佛盖着一片雨云。
庸医意识到不对了,只见他搔了搔杂草般蓬乱的头发,木门全部推开,赤裸的身子向里面让了一下。
门外的男子走了进来,还是那张木桌,比以前更添了几分沧桑,矮脚凳已经没了,两人只好席地而坐。朋友坐在对面,他还是他,可庸医却莫名的觉得,朋友变得陌生了。一个人的常规细胞更换,大约是七年,可是,距离上次这样对坐,似乎也只过去了一年。
一年时间,变化真大啊…….
(2)
七月,罂粟花开,五颜六色,活脱脱一片烂漫的花海。
蓝天白云,微风轻拂,一丈来高的小木屋被花海包饶,昨夜雨势突然,屋顶还未干透,庸医便爬上屋顶,仰首枕臂而眠。在他身旁,放着拇指大小的一块褐色胶状物,每当睡醒了,他都会用火折子点燃这种胶状物,埋头凑上前嗅一小会,只见他鼻子一抖一抖的,烟雾便如虹吸一样顺着他的鼻孔滑进去了。
庸医闭着眼,白净的脸上的洋溢高深莫测的笑容,回味的样子让人很容易猜到他刚刚正经历着舒爽至极的事。
忽然一瞬大雨倾盆,庸医只觉一阵透骨的凉意袭来,忍不住浑身一激灵。眼睛睁开,呆滞片刻,尽显迷茫。日光洒在身上,渐渐温暖了他的身体。
“别晒坏了,洗个澡!”一名满脸胡茬的瘦高大汉站在小木屋前,他的皮肤在日光下发出乌黑油亮的光泽,张嘴一笑,便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如果不是手里正滴着水的木盆太过碍眼的话,庸医想:自己一定能笑着和他打个招呼的。
“奥巴马,你欺负我打不过你,小心下次我在你酒里下毒啊!”庸医撇了撇嘴,将珍珠一样的水滴从发梢甩了开去,拖着湿漉漉的身子一脸不悦的从屋顶滑下来。
“你不也记不住我的名字吗?我叫......””桂鱼!”
两人一齐开口,面对着桂鱼错愕的表情,庸医淡淡的笑道:“佳肴有什么好叫的......兄弟之间应该有特别一点的称呼。”
“所以奥巴马有什么特别的?”
“他是国家领导!”
“真的?”桂鱼狐疑的看着庸医。
庸医认真的点点头,道:“我觉得你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所以才这么称呼你的。”
桂鱼并不知道,美国总统奥巴马,其实是个黑人。
关于桂鱼有没有当领导的潜力这件事,庸医其实想都没想过。从看到桂鱼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意识了一件事—桂鱼,其实是个黑人。但是桂鱼的父母,都是黄种人。
两人走进那件长宽不过十五尺的小木屋,入眼陈设简单至极,一张单人木床靠在对门的窗户右侧,床上蜷着一团看似雪糕的棕红色棉被。一张长方形的暗黑色小木桌紧挨在,桌面坑坑洼洼,留下了不少岁月的痕迹。
在桌旁对立而放的矮脚方凳上坐下后,桂鱼突然神秘一笑,将右手背向身后,停顿片刻。庸医问:“今天想加什么料,加点罂粟怎么样?”
“不用,今天让你尝个好东西!”桂鱼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摸出一坛“女儿红”,边开坛边说:“自家的,随便喝!”
陈酿的“女儿红”密封打开,酒香像越狱成功的逃犯一样四处奔逃,不过片刻,便充满了整间屋子。
庸医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摸了摸鼻子,喜悦的脸上嵌着一双斑驳的眼睛,疑惑的目光直直的射在桂鱼的脸上:“说,哪家姑娘被你糟蹋了?”
“这是我妹的!”
庸医只觉得脑子被伦理狠狠砸了一下,突然怪叫一声,道:“天哪,你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
“没有,我只是把爸妈为她埋的女儿红挖出来了!”
“……”
“我父母还不知道,我们偷偷喝完,不留马脚就好。”
“嘿嘿!”庸医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碗,咕咚一口下去,然后指着桂鱼道:
“如果我是你妹妹,你现在已经被我砍死了!”
“如果你变成女的,我可以考虑认你做妹妹。”
“滚吧,我身心性别无排斥,要变也是你变!”
“哈哈,你总喜欢说些奇怪的话。说真的......”桂鱼突然正色道,“如果她能像正常人一样为这种事来和我闹脾气就好了......”
庸医端酒杯的手顿了顿,眼神微凝,随后摇了摇头,又是一口酒喝下去。桂鱼没给自己倒酒,只是坐在庸医对面,看着庸医一口接一口的喝,喝得满面红光。桂鱼突然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是她现在连自己穿衣服都学不会。”
要我教吗……
庸医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但他没有说出来,他知道,朋友之间,有些玩笑开不了。即便他们关系好,即便桂鱼刚刚偷了一坛女儿红来给他喝,但兄妹是兄妹,血脉相连,而朋友靠的只有感情。
有时候,朋友变仇人,也只是一句话而已。
“你妹妹的症状很像先天愚型,除了随缘、好好照顾她之外,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说罢,庸医给桂鱼倒上一碗酒,举起酒杯。
“酒是良药,可消愁!”
“我很快乐!”
“那么,为了我们的快乐干杯,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