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以前,有个穷庄稼汉在田里遇到一个迷路的女孩,他把女孩领回家,悉心抚养,女孩越长越漂亮,他和乡亲们的收成也越来越好。谁知他老婆起了妒忌之心,把女孩赶出了家门,从此,村子里庄稼的收成就越来越坏了。原来,那漂亮的姑娘就是稻神。有人告诉他,必须做一个漂亮的东西,放到空中稻神之处,向她表示忏悔。这庄稼汉便做了风筝。随着风筝的升空,人们的日子又富裕了起来。
金有谦说他想去放风筝。
“就是那种空地,哥。全是草,到膝盖。然后风一吹,我就跑,你在后面追我。”金有谦兴奋的在空气中比划。两只眼睛染上沉醉的神采。
“对了,我们得骑车去。哥你就坐后座,我载你。然后你就拎着风穴风筝,你说行不行。”
王嘉尔不记得自己那时候说了什么了。午后的阳光照的人直发困,窗外面朦朦胧胧听不清的车鸣让人觉得好似梦境。或许他只是笑了笑用手摸了一圈帽檐,含糊地说了句“随你。”或许他渴了,喝了杯甜腻的巧克力奶昔,听着店门口不在节奏的门铃声进入梦乡。或许他认真的握住男孩子的手,亲吻他细腻的肌肤,然后拉着他去便利店买了风筝。
但王嘉尔记得那天自己真真切切的做了个关于风筝的梦。一个真实到和现实颠倒的梦。
梦里他拎着风穴风筝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天空是春季香草般的粉,可迎面吹来的是冬天刺骨的寒风。风声连成断断续续的丝线,哭得凄厉却刮得他生疼。
风从他的手中将风筝线扯去,去时匆忙,割破了他细嫩的手指。血急切地从他体内逃离,迎风飘打在风筝上,米白的马拉纸上的血渍迅速扩大,染成血红色的花。有的血顺着风飘散在空中,大概把自己想成雨点了想要滋润大地吧。
风筝在海浪的风中扑朔后退,它也有着融入香草天空的愿望,身子却受一根细线牵制。
让它飞起来吧。
王嘉尔这样想着。
一点一点放出手中的细线,一边低头不停地向前走。
看着手中放不完的线和眼前走不尽的路,他想着自己得走到什么时候,前面究竟会有谁在等自己,该不该停下来…问题越来越多,脑袋越来越浑浊。突然停顿了一下,王嘉尔意识到自己有了风筝可身边怎么少了金有谦呢?
越是不理解,金有谦就越是钻进他的脑中。
金有谦怎么了 ?金有谦去哪里了?金有谦不是说去放风筝的吗?金有谦不要我了吗?金有谦不喜欢我了吗?
心中的疑惑不断扩大直至成为恐慌。脚步不断加快,心切的他不断默念金有谦的名字,近似诅咒。
他走过下午他们做过的咖啡店,原本金有谦坐着的靠近窗户的位置空无一人,只有一辆失控的车停在门口似犬狂吠。
他又走到被金有谦误认为空地的稻田,春季的稻不合情理的没过他的膝盖。
他光着脚踩过稻田的每一寸泥土,也不见金有谦。
王嘉尔悲情的掩面哭泣,无力的蹲下,半身高的稻草吞没他骨瘦的外壳。风筝悬在头顶,“呜,呜,呜”的叫唤。
“哥是稻草人吗?”
他惊愕地抬头,湿润的眼眶还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嘴唇便被覆上对方嗯柔软。
不等他反应,少年笑嘻嘻地直起身,低头看着他。
他来了,风就温和了。王嘉尔这样想着,风声成了耳边哀怨的哭泣。
假装轻快地起身,王嘉尔还是窘迫地搓了搓手,却又扯到了伤口。
“出血了。”金有谦奶声奶气。
王嘉尔有些恍惚,从喉咙里憋出一个“嗯。”,抬头痴痴地看着金有谦。
“出血了,”复读机般的自顾自说,也不睬他,说着就拿起王嘉尔的手,死盯着指尖的裂缝,“疼吗?”把手指含进嘴里。
只觉得手指进入了一个温暖湿润的地方,王嘉尔吓了一跳。对方的小牙横冲直撞地磕在自己的骨节,却没有疼痛。
王嘉尔一手握着牛皮线一手任由着金有谦含在嘴里,呆呆的任他舔。过了好久,金有谦才吐出他的手指,又小心地用舌尖舔了舔伤口,抬起眉眼望着他,“哥没等我就放风筝了,这是惩罚。”
“你不来。”王嘉尔也有着怨气。
“哥不来找我。”少年气呼呼地,轻咬他的指节。
“我找了。”
两人一言一语,王嘉尔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金有谦抽走王嘉尔手中的牛皮线,俯身亲吻王嘉尔的嘴脸,笑着说,“那哥再来追我好不好?”说着他转身开始小跑,慢慢地加快。
金有谦穿着粉色的毛衣,笑咯咯地朝西边跑去。在王嘉尔眼里好像那个孩子正在扯着他们两人间的风筝线飞去。
他又开始害怕。
他慌忙地叫喊,“我来追你,我来追你…”他踩过粘人的泥土朝西边跑去。
他努力地拉紧他们的风筝线。
可是那挽留的声音消失在去往东边的风中,无论他如何狂奔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不断拉大,稻田好像永无止境的地狱,永见不得头,而金有谦粉红色的毛衣却将要消失在西边的香草天空中。
他们之间的风筝线时紧时送,金有谦也越跑越远。
其实那天下午王嘉尔没有点巧克力奶昔,没有睡着更没有亲吻男孩的肌肤。他只是喝下头一回自己点的冷咖啡,打断男孩的天马行空,没有情面地割断了他们之间的风筝线,然后看着那穿着粉红色毛衣的男孩从难以置信到哀求挽留最后眼睁睁看着他飞向香草的天空。
店门口的门铃催他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