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贡赎人》
《吕氏春秋》记载:孔子的弟子子贡曾经在国外赎回了一位沦为奴隶的鲁国人。根据当时鲁国的法律,鲁国人在国外沦为奴隶,如果有人能把他们赎出来,此人可以得到鲁国的政府的赏赐。子贡回国后拒绝接受赏赐,认为这是自己应该做的。孔子知道后却说:“子贡做错了。从今以后,鲁国人将不会从别国赎回奴仆了。”
孔子另一位学生子路曾经救起一名溺水者,那人回赠了子路一头牛以作报答,子路收下了。孔子听闻后高兴地说:“鲁国人从此一定会勇于救落水者了。”
在常人眼里,子贡赎人而拒金,这正是君子行善而不求回报的典范。反之,子路救人而受牛,这是有目的的行善,动机不纯。圣贤与常人的区别最关键的地方不是学问,也不是名气,而是心量。如《了凡四训》所云:“人之为善,不论现行而论流弊,不论一时而论久远,不论一身而论天下。”着眼于个人的善,往往利于一时而不利于久远。而着眼于大局长远的善,可能当下会有问题,但是长远看却能带来无穷的利益。
史书有记载:子产以礼立国,以法导民。执政头一年,国人对他不理解,恨得咬牙切齿,吟诗讽新政:计算我家财产来收费,丈量我家土地来收税,有谁来杀死他?我也要参与!
三年以后,国人都改了口,说:我有子弟,子产来替我教诲;我有土地,子产来教我开垦;子产如果死了,还有谁能继承他呢?子产治郑,子贱治单父,西门豹治邺,这都是《史书》中推崇的治国典范。
在孔子眼里,子贡虽是洁身自好,但是只顾自身的名节而忘记了国家的长远,这不值得称赞。子路救人受牛,虽然有辱自身的名节,但是却开启行善的先河,这才是真正值得称颂的地方。
《八风吹不动》
苏东坡当年在江北瓜洲任职时,与江南金山寺只隔一条江,他经常和金山寺的住持佛印禅师谈禅说道。有一天,他觉得自己境界大有进步,立即提笔赋诗一首,诗云:“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表面是赞叹佛菩萨,实则为自喻,说自己不为八风所动。写完之后,他很是得意,满心欢喜地派书童送往佛印禅师处求印证。禅师看后,批了两个字,就叫书童带了回来。苏东坡以为禅师一定会赞赏自己的境界,急忙打开批示,只见上面只有“放屁”二字。他气坏了,当即乘船过江找禅师理论。没想到,禅师在禅房门口贴了一副对联——八风吹不动,一屁过江来。苏东坡也算是利根者,当下醒悟,非常惭愧。
佛门“八风”是指称、讥、毁、誉、利、衰、苦、乐。但凡能达到“八风吹不动”境界的人,肯定是在证悟空性的人,一个证悟空性的人又怎么会被“放屁”两个字就激得气急败坏?世上很多人总喜欢说一些根本没有的话,原因就在于他们的自我评价都是基于顺境时的感受。俗话说:一个人的豁达,体现在落魄的时候。一个人的涵养,体现在愤怒的时候。一个人的体贴,体现在悲伤的时候。一个人的理智,体现在喝酒之后。真正的休养体现在逆境的时候。
《华严经》末后“善财童子五十三参”中描述,真正有禅定的长者并不是端坐不动、枯坐细思,而是在类似超级市场的嘈杂环境中依旧保持禅定,这样的功夫才是佛门所讲的“火中红莲”。佛家说“解行相应”,阳明心学说“知行合一”,谈玄说妙不是“道德”,能做到多少才是真功夫。
《萧规曹随》
惠帝二年,萧何死了,曹参接替萧何做汉朝的相国,所有的事务都没有改变的,完全遵守萧何制定的规约。选拔郡和封国的官吏:呆板而言语钝拙、忠厚的长者,就召来任命为丞相史;说话雕琢、严酷苛刻、想竭力追求名声的官吏,就斥退赶走他。
曹参的儿子曹窋任中大夫,惠帝责怪相国不治理国事。曹窋休假以后回去了,乘机进言,按照惠帝的话劝谏曹参。曹参愤怒,用竹板打了曹窋二百下,说:“赶快入朝侍奉皇帝,天下的事不是你应当谈论的。”到了朝拜时,惠帝责备曹参说:“为什么给曹窋处罚呢?先前是我让他劝谏你的。”曹参摘下帽子谢罪说:“陛下自己考察和高皇帝比哪一个圣明英武?”皇上说:“我怎么敢与先帝比呢!”曹参又说:“陛下看我的能力和萧何比哪一个更强?”皇上说:“你好像赶不上萧何。”曹参说:“陛下说的正确。况且高皇帝和萧何平定天下,法令已经明确,现在陛下垂衣拱手,我这样一类人恪守职责,遵循前代之法不要丢失,不也可以吗?”惠帝说:“好,你歇着去吧。”
萧规曹随的典故必须结合他的历史背景,不然会成为不思进取、刻意守旧的标榜。西汉初年天下初定,百姓经历了秦末的严刑峻法和战乱频发的楚汉之争,百姓和天下急需安定和修养。西汉王朝顺应这种历史趋势,在西汉初年推崇黄老之术,以道家“无为而治”的宗旨实施轻徭薄赋、让利于民等国策,使西汉天下较为迅速地得到安定和统一。《道德经》有云:道常无为而无不为。“无为”二字不是让你什么都不做,而是不要“妄动”,就是让你要顺应天道(规律)而不要随便乱来。曹参意识到西汉当时的社会背景,汉高祖刘邦和萧何所制定的政策还非常适合当时的时代,因此根本不需变动,只要按照既定的政策按部就班的执行下去即可。反观现在的时代,人人都想在岗位上“有所作为”。但是“有所作为”的目的是希望有更好的成效,而不是为了“有所作为”而随意妄动,随意改变当前适合的既定政策。“萧规曹随”的给我们的启示就是:随顺规律,不要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