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研究生的时候,同系不同导师有一位每天上学都拄着拐杖的同学。后来听同学说起才知道她以前得过一次红斑狼疮,吃一些药骨头不太好,会疼会不好走路,以后可能会需要坐轮椅。于是我总是远远地微笑地看着她多过于扶一把,怕打搅她怕挡着她的路,怕打扰她的自尊心。
可是慢慢我发现我没必要这样小心。我以为这样的人会很在意别人怎么看,会有很强的自尊心,但是她却好像很忙,根本没空去搭理别人怎么看她这个细节。她在忙什么?忙着生活啊,忙着上课、学习、享受她的音乐世界。
这股子率真劲儿让从小都在扮演好女儿好学生的我,自愧不如。当我还在为自己不懂的地方找解释或者不懂装懂的时候,身体的不舒服和不方便好像对她没有任何影响除了让她更专注去学习更好奇去提问。我瞬间被这个总是脸上带笑的姑娘迷住了。我问她好像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的时候,她说,她的母亲很年轻的时候得红斑狼疮去世了,虽然母亲的生命比别人更短暂但是她也绽放过,母亲留给她的美德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加掩饰的率真。
再后来我结婚生子,毕业以后就没有联系了。最近忽然很想念她,在微信上找到她我们聊了起来。我才知道她最近几年过的是这样的生活。
在我们临毕业的时候,因为打了几份工替父亲还债以及毕业设计的多重压力,她又一次犯病,直到现在还在恢复期,定期要到医院康复治疗。因此并不能做长期的稳定的工作,所以一直在同时做着几份兼职。
不仅如此,因为一些原因她被迫承担上不属于她的债务,这会严重影响她的信誉。换做是我,也许我早就崩溃了。可是她却很愉快地和我说,她找到一些眉目了,打工的过程中认识了一位律师,告诉她这件事还是有通过法律渠道解决的希望。只是不管债务是谁的,她都需要凭自己的微博力量去偿还。她用一种很期待的语气告诉我,很快很快,她就可以偿还完所有的债务,大概只要10年,她就可以还完债务过上自己的生活,过她单纯做音乐的生活。
说到这里,我被深深地震动了。好像病痛都不算什么,还债都不算什么,一个这么艰难活着的姑娘,为什么还有这么大的能量去追求她的音乐。而且她说“很快很快”,却是十年啊!现在的我,让我花两年去学好日语我都嫌好慢,想更快点更快点更快点,而在她的计划里,她热爱的生活只能在十年之后实现,却充满期待地说“很快很快”!而她的人生会有几个十年?又是怎样充满着病痛的十年?
而这之后,她数如家珍地跟我说着她在打各种奇奇怪怪的零工的时候认识的有趣的人。一个看着是个粗壮大汉实际上却满腹经纶跟一座移动图书馆一样的男生,一个基督教的律师一直在免费为一些需要帮助的人提供法律咨询⋯⋯
当我以为她需要花比一般人更多的力气才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的时候,她却过着超于常人精彩的日子。难怪常常让人惦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