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罂粟是会跳舞、说话、唱歌的神秘之花。其花语即:美艳妖娆,致命诱惑,初恋与遗忘、伤害与罪恶。
曾俊朗翩翩少年的自己,就这样缘不知何起蛊了惑,犯了劫,将一生漫漫的山河岁月深情都伦陷与了罂粟花……
“罂粟,学名:Papaver somniferum,罂粟科植物,制取鸦片主要原料。别名:鸦片花、丽春花、舞草、百般娇、赛牡丹、英雄花,花大艳丽,香气浓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花。罂粟科的一年生草本植物。全株粉绿色,叶长椭圆形,抱茎而生;夏季开花,极具观赏。花朵大而艳,有红色、紫色、白色,向上开放。花早落,结球形蒴果实,内有细小而众多种子。其含有吗啡、可卡因等物质,过量食用后易致瘾……”
淅浙沥沥的雨,开始滴滴答答下个不停,看样子一时半会没看病的人来了。他随意翻开案头那本厚厚的药理大部头,心头早没有当初那般硬着头皮啃砖头一般难受了。原以为当初苦苦绝离、这一辈子不会再有交集的,人生居然还是宿命般回到了当初既定的轨道。
尽管早已了熟于心,尽管看上去似漫不经心,他还是反反复复眼神迷离地盯着描述关于罂粟的那页。以为早已波澜不惊心如止水,内心里却还是风起云涌,神伤肠断。
要是这罂粟的种子真能止痛,哪怕饮鸠止渴,他也一定随心所欲给自己开足剂量,可是他已病入膏盲,中了那罂粟的毒,已无药可救,无医可解。眼前又绽放出那妖艳动人的花来,带着蛊惑,那些前尘往事就恍若眼前历历回放,那些渺渺来生后世又茫茫不见归期……
还记得第一次,见着传说中那神秘莫测的美艳罂粟花,源于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罂粟花一样妖娆美丽又神秘莫测的女孩!
在那个青春洋溢的溜金岁月,那个山巅中学的读书生活,就像黑白老照片一样平淡无奇。来自中医世家的他是个众人眼中沉默少言中规中矩成绩拔尖的乖乖少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亦步亦驱走在父亲为他设置的既定人生康庄大路上:好好学习尽最大力考上医师大学,就算十分努力也没考上的话也好回家跟父从医。
而坐在他前桌的她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她个性特立独行,气质与众不同,样貌超群又脱俗,时而冷艳如霜独来独往我行我素,时而又热情似火呼朋引伴被众星捧月。她的穿着实在不像小镇或农村女孩那般朴素到土里巴叽,一袭白纱长裙的她有大家闺秀的端庄秀丽,文静优雅如莲,兼文艺青年的知性唯美清新,换了热辣短裤背心凸现曼妙身材的她又似叛逆少女一样狂放不羁。道听途说她有个姑姑很是了得,是个行走江湖貌若天仙的女子,跟着黑帮老大走南闯北,小小的她也有被偕同跟着行走天下过……她的世界太与众人大相径庭,实在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神奇传说……
那次课间,她拿着一把罕见的花儿进教室。大伙儿凑上去直嚷稀奇,她见惯不惊又毫无忌讳地说:“你们当然没见过,是罂粟花,就是传说中做鸦片的,他们那儿好多人都偷偷种一点点,做菜可香了。”
众人少见多怪当然是骇了一跳,他也讶异了,出生中医世家的他多少似懂非懂知道鸦片可以入药,不过好像种这个罂粟是违法的,这个女孩说得居然如此轻描淡写,而他居然如此孤陋寡闻还不曾知道鸦片源于眼前这花!
他惊叹,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罂粟花,这么美艳这么妖娆的花!他这个成绩优秀的听话少年原来一直只知道老老实实,为父母而活。当这个一贯独来独往沉浸在自己书中的沉默少年,也破天荒好奇凑过去看那花时,那怀抱花儿的少女,冲他灿然一笑,千娇百媚,如同她怀中罕见的罂粟花。她藤出纤瘦欣长的一只玉手,递过一枝花来,懵懂的少年犯蒙地接过来,那一刻,突然那一刻,少年的心,不知是潜藏在少年身上反叛的因子复活了,还是彻底沦陷在女孩嫣然一笑的目光里,他开始不想循规蹈矩继祖辈衣钵,走在家里为他既定父亲的老路上了。
这个海阔天空的大千世界,到底该走向哪里呢?他不知道,他的思想已开始自由自在像脱缰的野马,上课开始天马行空想入非非溜神了。
那个让他第一次亲眼见识罂粟花的女孩好像为他量身定制的风向标,成了种在他心间从此欲罢不能散发致命诱惑的罂粟花!他的目光开始从课内到课外义无反顾追随那个女孩,这个女孩罂粟花一般深深吸引了他:她忽冷忽热,他就忽悲忽喜。她嫣然一笑,他则欣喜若狂。她爱搭不理,他就忧心如焚。他着魔一般迷恋上她顾盼神飞的万种风情,他醉心她那回眸一笑的千娇百媚,他想嗅嗅她风中飘扬的长发,他想拂拂她仙气袅袅的飘飘衣袂……
他们开始了一起翘课,他跟她手拉手穿过校园任身后响起一串口哨,他载她坐在自行车后座毫无顾忌打街心扬长而去,任背后侧目的视线指指点点,他大老远跑去给她买冰水买零嘴,他陪她坐在山顶塔端俯看风景,他陪她去外面的世界转山转水,他甚至跪求佛前、转动经幡贪婪祈求三生三世,不,生生世世,她都做他的仓央嘉措……
大家心里理所当然认为重复单调寡淡无味的读书岁月,他们硬是生生过成了那时众人大跌眼镜的风花雪月……
是的,那是他和她的溜金岁月,绝代芳华的青春留影!罂粟花正艳!女子的心居无定所、狂放不羁,少年舍了寒窗,陪她四处游荡,鲜衣努马,负了大把流连光阴。与父母决裂,与兄弟反目,与医背道而驰,任众人飞短流长,任长辈哀不幸怒不争,他飞蛾扑火一般不管不顾,开着大巴载她无拘无束满世界疯狂看千山万水……
直至他失去陪她行走的从容步伐,带着无以复原的伤腿宿命般回到原点,直至受不了固守人间寂寞烟火的她绝情离去,他无可奈何捧起布满尘灰的大部头,试图遗忘试图医治前世今生的伤痛……
然而“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乌山不是云”。罂粟花一样的女子——她成了少年他情窦初开那掬不可替代的沧海水,成了少年以后漫漫光阴缭绕与情牵一生的巫山云,尽管曾经的沧海已干涸换了桑田,巫山的白云已不再是祥瑞升腾。他也不再是当初的懵懂少年,却还痴痴守在原地,一如继往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等她,盼她归来…
一季季断桥残雪里,他一次次恍惚看见她飘飘飞去的衣袂,吼叫西风的孤雁轻诉着他心间的哀鸣。却又一次次于燕在梁间呢喃的人间四月天里,抬首看到桃花灼灼里她的如花笑靥,一低头又看见他为之着魔的绝色罂粟花开正艳…
蛊了罂粟惑的他,一次次苟延残喘的劫后余生,一次次飞蛾一般壮怀激烈忍受她像自由的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极尽温柔又疯狂肆掠的反反复复,去去来来,一次次不辞而别渺无音讯,一次次欺骗背叛,一次次体无完肤的伤害……从接下她送与的那一枝罂粟,他的人生就开始步步惊心,那是一场赌,输似已成定局,他血本无归。
倾尽半生时光都不曾医好的,那颗千疮百孔隐隐作痛的心!他想他真的是病入膏盲无药可救了,只要她像来去无影的风一样忽归来,他滴血的心,从不曾伤愈结疤的心就忘了疼,又飞蛾一般不管不顾,任心底开出欢喜的花来——看不见的血在花间静静淌,美艳妖媚的罂粟,那嗜血的花,要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