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爬山这件事提前筹划不如临时动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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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刚开始的时候，我与人聊天谈及爬山一事，我说今年最少爬四次山，争取一季度爬上一次。这事看似不难，可起了事就有了各种羁绊，时间和疫情成了最大的无可预知量，这眼看三月将尽几近不了了之。可事情本身，我记忆如初。这就有了我这次的山行。

        周末早上，我给老友发信息问他人在哪做什么，得知他没按“原计划”去外市忙活，便说去山边转转，我们一应二和随即出发。我没直接说爬山是有原因的，因为我也不确信这南山能不能进去。去的路上，我心里不踏实，还是向两撸山朋友打听了南山有无封禁一事，被告知可以进山，就坚定了爬山的旅程。

        从城里出发一路向南，驾车行驶约么一小时便到子午峪保护站，我们停放好车就开始这趟爬山的行旅。这地方我是熟悉的，前前后后来过两三次，只因未到至高处心里总是不甘，加之攀爬难度不高，我没有多想就直接选择并试图征服它。除却感受山野的气息、唤醒我的筋骨，征服每座高山继而领略山顶绝美是我一贯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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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车顺着山口向里走，一眼是山野的新绿，娇滴滴，翠盈盈，我惊奇着眼前的这一切。以我粗浅的觉知，我觉得这个时节山里大概还是光秃秃的土灰色，莫想草木如此迫不及待地争着春天，一股生命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生命绽放流经山野而成的春风。我们一边走着一边惊叹着，道路两旁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不时就会遇着一枝桃粉或杈杏白，还有地上一些不知名的野花格外耀眼，吸引的人不停驻足。

      进山口的一段路并不蜿蜒，可坡度却不小，没走多会就全身微热，我说：“今天这天气不冷不热正好，刚出发时还觉得有点凉，这一会功夫就热了，正是爬山的好时间。”同行的人体会不大，因为他到这山里没来过几次，只是说这爬山这事挺好，以后有机会得常来。

        上山路人并不多，和我们一样上去的人寥寥没有几个，倒是不时遇见下山的人。经过拦水坝不远，路向左分了一小股，下面是山间小溪流经的地方，近处坐着几个不知准备上去还是已经下来歇息的人，还有孩童在玩水，我说从此处下爬左边的山。这山叫做小五台，我以为它是因与更东边的南五台相似而得名，想必上面一定有五处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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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小溪，上山全是土路，坡度明显增加，没走几步便气喘吁吁了。我们一边走一边说着回地方工作后身体状况，想想当年冲前头的灵便，再看看每走一步的步履维艰，还是牵强地把原因归到年岁上。我们相看无语，只好相视一笑。我给他说麻烦的其实还在上面，上次走了半个又下来了，这次来的目的就是登顶，又艰难而坚定地前行。

        爬山途中，我们见着的多是二三十岁的人，也有大人带小孩一起上山的，还见着有人带宠物狗攀爬的。要说，动物比人灵便多了，它们是蹿着往上走的，看起来丝毫不费气力，又始终保持着平衡。即便是小孩也是愈挫愈勇，初生牛犊不怕虎似地往上走，倒是我们这不常锻炼的人感到费腿费力，得靠信念来支撑。

        走到半山腰时，远远便能看到山顶的亭台，身边的两个砖瓦房平静如故，好似只为爬山的人能短暂休息一样。我说着上次路过此地的种种情绪，又慨叹生活在山上的清静自在。屋前有田，屋后有山，整个屋子滋养在万千生息的怀抱中，又远离现世的嘈杂浮躁，一个住户在院子里平静地种养，五个同我一样的爬山人坐在院子石桌前休息闲谈，让人心生羡慕得了。

        我们也找了一处石阶坐下，都说爬山的不易，是啊，从这一侧上山确实有点堵，再不是天晴路好恐怕想上去真难。但这对我俩这曾有过锻炼的人来说，都属于能克服的基本困难，只不过是安逸的环境呆惯了，给自己找点艰难的磨砺罢了。喝过水后，我们继续前行，我说上次就因再前面的地方太陡最终放弃落了遗憾，这次无论如何都得跨越这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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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这处真是陡峭，坡度50朝上，光是站着都有下滑的趋势。每一脚的登攀都得先找脚踩的手攀的地方，幸亏有树可以当抓手依靠。这时再看刚上来的那一段又觉得小巫见大巫了，根本不值得一提，我们头上大把大把冒着汗，走五步歇三步，慢慢地往山上走。这一处因为艰难，人算是聚集了，不一会儿就见着有近十人，有刚在山腰屋前停歇的三个小伙子，有年轻父母带着孩童的一家三口，还有从山上慢慢往下走的人，每个人都不轻松地攀登。

        爬山的乐趣就在于你不清楚前面会遇到什么，一切都是未知的，一路充满了新奇与挑战。遇着下山的人，我问距离山顶还有多远，对方说再有一刻钟的就到了，这时我们恰好走过这段艰难的陡坡，再往下看绝对是有恃有恐，对体力也是一种挑战。简单休息继续前行，前面的路相较而言有点缓了，我们相互说着前些年一起吃过的苦，说爬山就是这样只要坚持总能战胜。这时下山的人明显多了，看到他们身体健康、脚步轻盈、活动自如，我突然冒出一句：“你看爬山的人中很少有坏人，因为坏人大多是只想走捷径，一点辛苦都不想受。”同伴满口同意，并说着以后要多爬山，多见识积极向上的好人，我们哈哈大笑。

        再往上就能清晰地听到人声，我抬头一看亭台就在不远处，经过一个小山洞，再走不到百十米，就登临小五台其中一台。佛门口地方不大，到处坐的是人，我们找一处落脚地坐下，这里恰好能看到两侧，一侧是山下的房子和远处的长安，一侧是往山里另一条道和大山的壮阔。两个老者安静地坐在靠里一侧，闲说着什么事，看他们的装束比我们专业多了，登山包、登山鞋、登山杖应有尽有，身体健硕、语言有力，一副让人羡慕的样子。还不时有大人带小孩上来，我惊奇着那么点孩童是如何攀越那段险路，但很快又打消了这想法，其实这爬山路好些条，我们走的恰是最难的一条。这样一想，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但还是为小朋友的坚毅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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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歇息好了，同伴饶有兴致地非要进入这眼前的清静之地，我随他而行但对此并无兴趣，可又不得不说自己欢喜这份清幽，再想起凡世的荒蛮无度，心里多少有些安慰。他有一无一地问询着佛家的生活，对方称一人居住，平常食用的东西都是慈悲之人带上山来的，言语和眼神中满是宁静，香火一丝一毫升腾溢散在佛堂。

        环绕一周我们很快就又出来，继续前往对面的亭台，此两台相对，远远能看到门楣上“南峰禅寺”四个大字。有家长带着孩子在左侧高处拍照，我们进了门继续前行问路，又是一处清静之地，便没再进去。我站在院外感受这眼前的山色，一派翠绿苍茫、山气日夕的样子。墙下坐有一老者，听着禅曲，闭目禅定，好似静寂，我只是简单感受和记录这山野的气息。

        院子里，墙上挂有诊单，我见有人问诊求药与佛家交谈，他说着求诊之病山上难医的事，院内坐的三人却听得认真。其实，我又觉得人心里还是得有所相信，这世界一定存在着科学之外的东西，它寄予和影响着我们生命的现世，哪怕只是心理的安慰，也落得安稳顺畅的种子。

        我们穿行在高处，寻找着另外三台，走到一处见着佛家与五位来者围坐，说者语气平和，听者安静虔诚，与这佛堂的寂寥融为一体。我无意逮住一些话，他说古人直白说了一些话，今人无端理解出层出不穷的其他意思，他说西方文化冲击着东方文化……我仅是听着而已，很难再受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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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终于还是没有找到第五处亭台，也不想问，倒是同伴说刚才看到有人歇息的一处空地像是第五处。我没有说话，心想着还是别想着凡事都能圆满，空缺与遗憾也是人生的一种境界。

      我们不断地行走，遇到不同的人，有的安静，有的才学，有的慈悲，有如我前面说的好人居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感受佛堂和山野。哪怕是高处的一串花，行者也是看也行拍也行，绝不簇拥绝不惊扰，给草木留够了空间，清静着它的自在。

        这时再回看爬山一路的艰辛跋涉，似乎艰难已经不在，艰险化作烟云，仅仅留下一段美好的行旅，而于我这个不喜喧嚣的人，又多了一次感恩草木山水，又多了一次感念平素遇见。如此，也就够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