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同志们，好消息”，走廊里传来李师傅兴冲冲的声音，一进门他大声宣布：“从今天开始，以后每周一三五，下班后开始练习唱歌，直到汇演结束。时间从下班前一小时开始，一共练习两小时。不许迟到和早退，有特殊原因不能到场需要主任准假，否则扣除当月全勤奖。”他扬扬手里的简谱歌页，“我给大家复印歌页去。”说完，一溜烟钻进隔壁的主任办公室，“吧嗒”关上了身后的门。
李师傅是局里的文娱活动积极分子，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人到中年，虽有点发福，但是丝毫没有掩盖自内而外散发出满是歌声的性格，走起路来都觉得有欢快的音符蹦出来。有人告诉姜雨珊李师傅的爸爸退休前是局里的总工，李师傅顺理成章在局机关的新闻中心谋得一个闲职，全局上下都知道他，是因为大会小会收放自如的主持风格和从麦克风里传出来磁性的声音。没有会议的日子，他自是在一间办公室里，时而是男高音歌唱家帕瓦罗蒂的意大利咏叹调，时而是东北二人传的诙谐唱词。
姜雨珊的单位下属省政府，除了业务的工作外，还要完成一些政治性的任务，比如这次的唱歌练习就是为了省直机关国庆节的文艺汇演做准备。任务前几个月就布置下来，局机关人员组成一个合唱团，挑选几首歌颂党，歌颂祖国的歌曲演唱，特别强调局长，书记，总工必须参加，以示重视，届时将在省府剧院公演。
不到四点，李师傅迈着欢快的脚步赶往局里的小礼堂时，不忘探进头来，笑眯眯地说：“快走喽，小礼堂练歌去。”虽说是唱歌，但是毕竟要占用大家下班后一小时时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情愿的出了办公室，三五成群地走向小礼堂，低声咕哝着：“还要去我妈那里接娃娃呢。”，“今天晚饭后要修自行车呢，这下泡汤了。”
李师傅已经站在高高的主席台上，得意地看着人们陆续走进小礼堂，一只脚和着扬声器的音乐节奏打着拍子，两只手忙碌地指挥着：“那个李军，你站后一排，袁颖，你和李霞换个位置……“
邻桌的陈师傅冲着李师傅努努嘴，附在雨珊耳边，小声说道：“又到了显露才华的时候。“台上的李师傅穿着雪白的衬衣，一条红黑两色的斜条纹领带打得整整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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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姜，等下一起走，我送你一程。”主任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我正好要去岳母家里取一样东西，顺路的。”
雨珊尾随着主任来到楼下的车子里。这辆车子是局里给科里配的，不大不小的科室免不了需要外出办事，有个车方便很多，上班时间科里，负责勤杂的张师傅兼做司机，下班时间钥匙归主任，公车私用是局里公开的秘密。
天已经开始黑下来，雨珊身子前倾，仔细看着路边，生怕错过了通往自家的小路。
“对了，小姜，你老公的公司是不是经销服装的？“
“嗯，是的。“
“看来我是问对了。”主任笑着继续说，“国庆节的汇演基本定下来了，局里拨了一部分经费给参加合唱的人买演出服装，各个科室想利用这个机会再给大家弄点福利，局长私下里松了口。如果能行的话，我想让你老公开一张发票，当然啦，货不用从那里出，提现之后，我们可以给科里人买点名牌的东西，这样灵活些。”
小姜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主任，刚想说回去问问老公，主任说：“不急，赶在节前办了就行。当然，10%的过桥费。“好像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