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广征天下方正贤良文学之士,饱读诗书的天下英才争先恐后,畅谈国事,希望帝庙堂之上,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唯独一人独辟蹊径,他的话和治国半毛钱关系没有。
我东方朔十三岁开始读书,十五岁学习击剑,十六岁学《诗》、《书》,十九岁学习兵法,阅读量达到四十四万字。
如今我已二十二岁,身高九尺三寸。双目炯炯有神,像明亮的珠子,牙齿洁白整齐得像编排的贝壳,勇敢像孟贲,敏捷像庆忌,廉俭像鲍叔,信义像尾生。我这样的人,应该能够做天子的大臣吧!
洋洋洒洒写了三千片竹简,两个人才扛起来,送到汉武帝的办公桌前。第一次笔试,如此这般大吹牛皮,汉武帝没觉得是个精神病,竟然用了两个月全读完,还经常看的发笑。于是,认为东方朔气概不凡,令他在公车署中等待召见。
到了发工资,东方朔才知道见习生收入有多低。为了尽快见到汉武帝转正,东方朔故意吓唬给汉武帝养马的几个侏儒,说你们这些人既不能种田,又不能打仗,更没有治国安邦的才华,对国家毫无益处,因此皇帝打算杀掉你们。侏儒们听后大为惶恐,哭着向汉武帝求饶。汉武帝问明原委,即召来东方朔责问。
武帝佯装震怒,为何吓唬侏儒?东方朔也不紧张,开口就是段子:“侏儒身高三尺,我身高九尺,然而我与侏儒所赚奉禄却一样多,总不能撑死他们而饿死小臣吧!圣上如果不愿意重用我,就干脆放我回家,我不愿再白白耗费京城的粮食。”汉武帝听后捧腹大笑,于是命令他在金马门待诏,经常能见到皇帝的面,专门负责搞笑。
皇帝赐肉,东方朔却不等分肉官来,直接割了一块揣怀里就走。对同僚们说:“伏天应当早点回家,请允许我接受天子的赏赐。”。
皇帝要他做自我检讨,于是东方朔脱帽跪谢请罪:“东方朔呀!东方朔!接受赏赐却不等诏令下达,这是多么无礼呀!拔剑割肉,多么豪壮呀!割肉不多,又是多么廉洁呀!回家送肉给妻子吃,又是多么仁爱呀!”汉武帝又乐了,赐给他一石酒、一百斤肉,让他回家送给妻子。
宫里每天传扬这东方朔的笑话。皇帝赐给食物,吃不了的肉他就直接用衣服兜走,等着赏赐绸绢;宫里来了一头怪兽,东方朔必须要了打赏,才肯说出来历;皇帝赏赐的财物,全部用于娶长安城年轻漂亮的女子。可是娶回一年,一定会就抛弃,再重新迎娶。东方朔虽然官做的不大,但从来不差钱。因为经常逗得皇帝大笑,所以赏赐超过工资。
东方朔也有玩过火的时候,一次大醉,竟然直接在皇宫大殿上撒尿。武帝暴怒,东方朔被免官。皇帝身边的人都说东方朔是神经病,武帝却说,东方朔要是正常一点,你们谁能比得过他。
东方朔也有正经的时候。武帝要扩建上林苑,东方朔立刻上书,谏武帝戒奢恤民,讲了一堆前朝亡国的故事;武帝的外甥兼女婿杀人,他却敬酒,夸赞公正执法;武帝宴请姑姑主和她的小情人董偃(主人翁),东方朔挡住就是不让董偃这种小白脸,进入宣室这种庄严的地方。
武帝晚年,追求长生不老,遣峦大得不死酒而归。汉武帝想要喝时,东方朔说:“我能识别这酒的真假,陛下请看。”说罢便饮了一口。汉武帝烦怒,想要杀了东方朔,东方朔说:“陛下如果杀了臣,就证明这酒是假的;如果是真的,喝了能够不死,那么陛下就杀不死臣。”于是汉武帝赦免了东方朔,但还是没有醒悟。
东方朔也曾上陈“农战强国”之计,提出自己的治国方略。然而,从第一场笔试,他就带上了符号。这之后又一会儿正经,一会儿不正经。大概汉武帝是没法看明白这个半仙的,始终把他当成一个说相声的,没有重用。
东方朔应该也认识到了,他自己说:像我这样的人就是所谓隐居在朝廷中的人。古时候的人皆隐居深山之中。他时常在饮酒畅快之时便唱:“隐居在世俗中,避世在金马门。宫殿里可以隐居起来,保全自身,何必隐居在深山之中,茅舍里面。”
眼看垂垂老矣,东方朔临终前规劝武帝说:“《诗经》上说‘飞来飞去的苍蝇,落在篱笆上面。慈祥善良的君子,不要听信谗言。’‘谗言没有止境,四方邻国不得安宁。’希望陛下远离巧言谄媚的人,斥退他们的谗言。”武帝说:“如今东方朔说话竟如此正经。”并对此感到惊奇。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幽默之人是不是心里都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