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灵犀的时候,总会听到凡间流传的神话,绮丽而梦幻,虽然很喜欢听,可是我从没有信过。因为子洌常说,那些凡人杜撰的故事,只不过,是对千万年前寂寞岁月的无聊幻想罢了。
他说,岁月对于他们来说固然可贵,对于神来说,却是眨眼之间。
他说,你不要像凡人那般,执着于一小段时光,若较之生命那样长久的岁月,便毫无意义了。
我又问他,那么对于妖来说呢?他们永恒的生命,也是用“不必在意”这样的字眼奉为信条而度过的吗?
他摇摇头,好像说出了很久以来就想好的答案。
不是。一旦执念存于脑海,那么,就离化魔不远了。
仙修神,妖化魔,在大荒中,这样的修炼法则,亘古未变。
所以,妖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羁绊,渡劫成魔。
我一直恪守着子洌教我的一切。
直到我离开灵犀。
那个说书人是从人界九州一路游赏而来,我偷偷跑去灵犀南边凡人的集市上玩的时候,听见了他说的神话。
是我从来没听过的故事。
极北之地的单狐山上,有着千年不化的霜雪,昆仑山守护者陆吾曾经去过那里,她也是唯一一位去过那里的神。百年后,单狐山被封印的消息传到昆仑之巅时,已被镇压在那里多年的陆吾突然发狂般挣脱昆仑的枷锁,以致半个山头被削去,而昆仑也成了现在这样古怪的地形。
至于陆吾怎样被镇压,还有所受的惩罚,并没有人真正知晓,说书人的故事太过奇幻,我也没记住几分。只是记得,神罚官离开昆仑后,陆吾便终日不发一言,沉默寡欢,模样随着千百年的雨雪风霜而变得可怖。
说到单狐山的东西,其实我也不甚了解。远远的望去过一次,雾气缭绕,我想那山上一定有很美丽的山岚。可是子洌却不让我去看,他说单狐山是被诅咒的地方,一旦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再说陆吾,我倒是没什么印象,不过在苍鹤的书房看到过她的画像,是极美好的模样。
子洌总是很耐心地解答我的疑惑,有时我也会觉得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问题?
子洌说神受上古传承,知晓天地间所有的事情。
那么我呢?
子洌那时只是摇摇头,他说我还未到传承觉醒的时候。
子洌还说,灵犀以外的世界很危险,凡人心机深重,妖族诡计多端,决计不可与之相交。
为什么呢?
这是他从不肯回答的问题。
隐隐从苍鹤大人那里听来,妖族杀人如麻,更是与人族沆瀣一气毁去了子冽两万年的修为。
苍鹤似有所指,说:“那是天虞上神最不能容忍的。”
我可以感觉到,事情并非这么简单。然而这一段秘辛早已过去万年的时光,没有人再提。
子洌三万五千岁生日那天,我第一次离开灵犀的辖地。
因由是和子洌赌气,至于赌气的内容,已记不起了。只知道我自己收拾了个小包袱,趁着子洌给菁淞园的杉树浇水的时候,捏决乘云而去。
穿过西山云雾时,不知为何,脑海里就有了个想法。
去榣山找太子长琴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