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汇报工作or接受工作安排的时候,我有时会不自觉地瞄一眼boss背后的窗外。从那个视角看下去,马路对面的楼前有一座小小的庭院。前段时间,庭院中间的桃花盛开得明艳异常。从十几楼的高度看下去,还能看到同一株树上红白夹杂的花朵。然后就想起关注的植物科普的公众号上有讲过,这种红白相间的桃花叫“撒金碧桃”。工作日的时候忙起来昏天黑地,也始终没有下楼。其实只需走两个路口、绕过长长的围栏,就能到马路对面的庭院外。在偶然的一瞥与又一瞥中,楼下桃树已经绿肥红消了。
今天仍然是不自觉地瞄了一眼窗外,虽说小院子里面的花没了,可是庭院靠着马路一侧的围墙上却冒出了许多簇白色的花朵。倾泻下来,如白色瀑布。要么是蔷薇,要么是木香,我迅速地判断了一下。下班后,一种说不出来的冲动,让我迈出步伐,往可以过马路的人行横道的方向走去。等红绿灯的间隙,人潮纷杂,正是下班高峰期。过了马路后,我朝那一面围墙走去。往来的人不少,可是像我一般只是为了这一瀑花而来的,应该没有吧。
围墙不高,不到两米的样子。围墙之下,还有一带矮矮的灌木绿化带隔离着我,让我不能那么近距离地看花。在楼上看着一簇簇的白色花朵,在墙边却只能看到一小半。花瀑还没有垂得那么长,最低矮的一些也都在我头顶附近。我能够仔细观察的也就是这几簇比较近的了。洁白的、凌乱的花瓣团团围绕,半露出嫩黄的花蕊,花朵状似月季,却比月季小很多;每一簇大致是有十几朵聚集在一起。枝条细弱、叶子有小小的绒毛、呈锯齿状,像缩小版的月季。在围墙的拐角处,我看到了其中一枝最为低矮的花。我踮起脚,勉强能把鼻子凑到花朵前。但不知是这枝上仅有的两小朵花太过纤弱,还是本身花朵就无香,凑近闻了闻,没有闻到香味。
围墙不长,不过十几米。我慢慢地踱步,来回走上了一遍,也不到十分钟。这一墙的花,应该就是白蔷薇吧。如此团团簇簇,兴许就是白蔷薇中的“白玉堂”。《群芳谱》中说到蔷薇“开时连春接夏,清馥可人”。古诗有“开到荼縻花事了”,“荼蘼”好像也就是指的蔷薇。是啊,匆匆,春又归去。山桃开了,又谢了;紫叶李开了,又谢了;二月兰开了,又谢了;海棠开了,又谢了;樱花开了,又谢了;丁香开了,又谢了;牡丹开了,又谢了……在周遭的花纷纷凋零后,春天,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溜走了。
耳机中放着《牡丹亭》的唱段“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不到园林、不知春色如许,哪里会心痛于春光的逝去?
当然春夏秋冬各有风景如画,所以推而广之,如果仅仅把日子交付于一个又一个的目的地或者deadline,不去赋予它在春夏秋冬应有的底色,哪里会体味到时光之于人生的真意?
游园惊梦之前的杜丽娘,混沌而懵懂,人生于她,似无意义。而我们,又怎能觉得自己,不是那个困于“锦屏”中的“杜丽娘”呢?
看一簇白蔷薇,写一点文字,算是我对春天相送的小小仪式吧。去年今时,山路上红蔷薇引我赏玩;今年今时,闹市中白蔷薇引我驻足。春去夏来,我,依然故我。
怀念,去年的红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