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年一个普通的夏日,阳光害羞的躲在路旁的槐树后,一直由一个中年老师带队的四年级小队在马路上无精打采的走着,可能是路途遥远的原因,好多孩子脸蛋通红,气喘吁吁,但是中年教室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嘴边叼着一根烟,深吸一口停几秒后又重重吐了出来,烟雾笼罩在孩子们的头顶,久久不能散去。
孩子们不知道去哪里,只知道他们以后不能在那个小学里读书了,听大人说:学校要停掉,给他们换一个新学校,但好多孩子是舍不得旧学校,孩子们心里都在犯嘀咕,但脚底下却一直没停过。
终于穿过一片玉米地,一个比孩子们原学校要大好几倍的学校赫然屹立在眼前,操场奔跑着一大批孩子,有高年级的也有幼儿班的,新的环境一下子把孩子们的魂儿勾走了,站在原地发呆,独留中年老师叼着烟毫无觉察的向前走去。
那帮孩子里面最瘦最小,理着锅铲头的小男孩便是我,而在这个陌生的大环境里,我遇到人生中最重要的挚友,进入校门沿着砖瓦铺成的小路右转上二楼,从右至左第二个教室,“五年级二班”的小木牌别在门框上,像是一个站了好久岗的卫士一样,疲惫的随风摇摆。
怯懦的我们面对从未见过的环境,大家你推我搡都不愿意第一个进去,忽然后面的坏小子推了我一把,就这样我连滚带爬的被推进了教室,在诸位同学的欢笑声中认识了龙桑。
龙桑跟我一样,也是一个相当瘦弱的孩子,但他十分内向,比起同龄孩子,在那个大多数孩子喜欢玩耍的年纪,埋头泡在学校图书馆里,沉默寡言,与喜欢到处玩,作业“偷工减料”,跟小伙伴们吹牛皮的我截然相反,两个极端上的人能成为好朋友,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这便是缘分吧。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初中,我俩从不相识到相互切磋文学的书友,每一堂语文课是我们两个人切磋的战场,无论是阅读理解,背诵,注释,作者思想感情分析,都可作为一场竞赛,就算是晦涩难懂的鲁迅文学,也能分析的头头是道,但与龙桑不同之处在于,他是全能型选手,我比较偏科,只喜欢语文,理科类的看着就头大。
正因我的偏科,导致升学考试中节节失利,分配到普通班,而龙桑毫无疑问进入重点班,但这也从未中断我们之间深厚的友情,我们间的话题从文学讨论上渐渐转到了理想和未来之上,生活的琐碎,家庭的矛盾,还有来自学业上的压力,在那个本该只考虑学习的年纪,被迫考虑这些。
我们曾在一家常光顾的牛肉面馆拿着一部组装手机蹭wifi,下载火影忍者,一次下载30集,回去通宵看,到现在还记得那家牛肉面馆,叫“鼎大碗牛肉面”虽然牛肉面很难吃,老板却是个很憨厚的人。
我俩一坐就是三小时,边下载边扯淡,问及龙桑以后要当啥,龙桑义正言辞的告诉我:我要当个爱因斯坦那样的巨人,当一名平庸的人没有丝毫的意义,终身像一个蝼蚁一样毫无作为,要做就做一个很牛逼的人,这一番话说下来,听得我一愣一愣的,莫名有些热血沸腾,我认可的点了点头,现在想想那时候我俩是真的憨,这也敢想。
为了所谓的理想,龙桑强行拉着我学习,那时候普通人一晚上背一个单元单词就很牛掰了,龙桑跟我背一个必修,背完回到出租房一直学习到凌晨三点,睡一小时起来翻墙进学校,去学生食堂吃最早的一碗稀饭,就着油条在昏暗的灯光下闭着眼吃,如此重复了半学期,俩人从之前的120斤狂掉到85斤,完全丢掉休息时间的超负荷运作,拖垮了我们,再有三星期就要高考了,我们回归之前的休息状态,龙桑心有不甘的在一旁嘀咕,终究是没扛住,我们终究是平庸之人。
紧张的高考过去了,刚一结束我们就投入到浩浩荡荡的打工队伍中,龙桑在一家拉面馆刷盘子,一天能赚50,而我,被工地上做饭的房东大娘介绍到工地上打小工,12小时的工作制,酸性的混凝土腐蚀了我的脚踝,疼得我冷汗直冒,但下班回去跟龙桑打王者,吹着白天遇到的各种趣事儿,也就暂时忘却了伤痛。
紧张又充实的打工生活随着撕掉的日历慢慢流逝。
成绩很快下来,龙桑填报了东北师大,而我去了青大,青海吉林,两地相隔,纵使这样,兄弟间的感情丝毫没有变淡,进入大学之后我们都变得十分颓废,俨然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自己,终日沉迷游戏,迷迷糊糊的消磨着时间,
当然,大学里的快活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一转头就留下迷茫的我们在原地徘徊,为了生活,龙桑进入一所高中当起了地理老师,而我与自己的专业背道相驰,进入一家银行当着一名默默无名的小职员,所谓的理想在沉重的生活下显得不堪一击,我们显然活成了曾经年少时的我们眼中的平庸之人。
生活总是爱跟我们开玩笑,龙桑终日应付着乱七八糟的教学任务,面对着不同嘴脸,疯狂附和着,而我同样也是,与形形色色的人们打着交道,也会面对不同的人身攻击,却也只能低声道歉,笑脸相迎,成年人的世界,理想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附加品,日子依然照旧,夜已深了,众多忙碌的人同我一样,也在盘算着之后的路该如何走,宛如一个盲人在黑暗的小路上迷茫的行进着,但这,无关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