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跌倒，就在那儿躺一会
回巴黎的火车上，林远完成了Proposal课程的考试论文，发给坚守在学校的和同学。请他帮忙刻成光盘，签上我的姓名，提交到老师办公室门口的小信箱里。从写作到提交，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非常高效，一点都没耽误她看风景，听故事，吃好吃的。考试结果出来，林远挂科了。
她看到Fail的成绩，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一不能理解老师为什么给F。虽非学霸，但挂科这种操作也和她内心的定位是不能匹配的。第二，真的承受不了挂科的结果，这意味林远要推迟一年毕业。对，就是这个非常不起眼的科目的F，导致她不得不在学校多呆一年，导致她有多了一年时间，能安排去里昂游学了半个学期，后来又去波尔多待了几个月。因为知耻而后勇，通过林远的“聪明才智”，找了一份在纽约的实习。所以，从表面看来，林远便成了学校金融专业唯一一个能够去纽约实习的学生。这个结果极大的缓解了挂科重修带给她的羞耻感，心想着，你们瞧，我总归是最优秀的吧。虽然和别的同学相比，推迟了一年毕业，多花了一些钱，但我多了难得的机会和经历啊。多么符合客观事实的自我安慰。
法国的留学生去美国实习，难度还是比较大的，至少对金融行业来说。美国大学自身高产金融学生，很多本土毕业生都找不到工作。所以美国劳动局有规定，招聘公司必须将职位对外公告三月，类似报纸这种。三个月内，如果公司找不到合适人选，劳动局才会把材料发给移民局，移民局审核出签证。10年前，就是这个情况。
真的是再一次感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回头看看，有些人之所以能够比同龄人在处事上更成熟，肯定是他们经历过更多的困顿，处理过更多的突发事件。没有练习，就没有成长。如果你长期都处理不断变化的工作环境，那你一定为成长为非常有职业感的事业强人。如果你长期都在处理看似一尘不变的工作或者生活，那你一定会特别擅长忍耐生活的鸡零狗碎。幸福感是一个多维度的感受。没法单纯的评价事业有成或者家庭美满哪种更幸福，把个人的选择，个人的成长统统推给命运，看起来真是不负责任。但是，试图理解生命这个复杂的体系，难免最后用一个更复杂的体系来解释，就是命运。
但命运不能量化，命运都在你我的故事里。曲终人散时，你才有机会感慨。在此之前，任何判断都太早。比如我的事业运。
躺下的第一站：里昂
林远极其尴尬地和家里说明了自己挂科的事情，家人倒没责备什么。家教一向是非常严厉，但对于远在法国的女儿，他们现在表现出极大的关爱。通完电话第二天，林远卡里便有了学费和整一年的生活费用。她看着卡里显示的数字，自责极了，这钱花的实在是不应该。但走出银行，她内心随即多了一些小兴奋，要怎么安排这多出来的时间呢？这个Proposal的课程是教毕业生们如何完成毕业论文。简单来说，就是教你选题，列提纲，行文规范，以及避免抄袭等等，完成课程只需要几个课时。就意味着，几乎整个学期还有两个假期，寒假和春假，都是可以自由安排的啊。
林远马上决定，要去另外一个城市生活一段时间，但同时也不要浪费时间，可以报个法语学校进步下语言。毕竟商学院的英文氛围，让她的法语还停留在只能基本点菜购物的水平。找学校，找房子。这是留学生的基本生活技能。她迅速行动起来，2010年左右，法国留学生最为常用的线上交流工具应该是论坛，其中有一个叫做“战斗在法国”，是当时最大也是最全面的论坛。各种信息交流，你可以买到刚包的饺子，有机会找到实习的岗位，甚至，还能找到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如果你愿意的话。
确定下来的房子是在里昂郊区的一幢别墅，四个房间，全部租给了中国人。林远从一个理工男那里转租了半年，理工男回国探亲，房子空出来。房间十几平方，干干净净，果然处女座的工科男是比较整洁的。 一楼住了一个女生，陶子。陶子是上海人，正在申请去加拿大蒙特利尔的移民签证，她不想在法国呆下去了。工作不太好找，居留签证难以保证，干脆移民去蒙特利尔。蒙特利尔曾经是法国殖民地，那面基本讲法语，文化习俗甚至法律制度上都一定程度的沿袭了法国。所以，在法国申请移民到蒙特利尔有天然的优势。陶子有着上海人特有的现实主义精神，理智而不世俗，而且理所当然的八卦。林远马上了解到，和她同住二楼其它两个房客的情况。男胖子，大学就来法国读书，后来找到工作，他算是这波留学生里很顺利的。顺利毕业，找到工作，有了工作签证，衣食不愁地过起了等死生活。为什么说他等死？工作环境封闭，只能从流动的女房客中找寻心意的对象。工资固定，工作4年涨薪50块钱。这就是一般在法中国留学生的缩影。拼命想留下来的生活，平淡没有忧愁，同样也毫无生命力。男胖子旁边，住了个小胖。女孩子，还在上大学，读法律专业。小胖高中时期就来法国读书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有着难以想象的天真和无法自食其力和迟钝？你要是知道她在这面上学几乎六年，但依然讲不好法语，就知道这样形容她并不过分。法语是很难啊，但从口音判断，她似乎还没有林远讲得地道。小胖似乎每一件事情都没有办法独自做决定，晚餐是吃哪种泡面，最好是别人能给出建议，而这个别人最好是男大胖。没错，小胖钟情于大胖很明显。这一点陶子狠狠鄙视了林远：你简直是瞎，吃饭时候小胖给大胖的秋波简直腻歪死人了，你居然没感觉？林远向来对此类事情比较迟钝，她不以为然，除非是有什么事实依据，不然秋波这种东西，实在没有办法作为判断的依据嘛。
林远每天乘轻轨上学，35分钟就能到学校，里昂一大。同学们来自世界各地，背景迥异。班上不少女同学，是因为自己的另外一半要定居法国，她们便跟随离开自己的家乡，同爱人来这里重新开始生活。美国的克林顿，日本的明子，韩国的惠。有时林远看着这些同学，暗自敬佩，为什么会有这么勇敢的人，为爱放弃原有的一切，在一定年龄之后还能来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重新生活。后来她才想通，两样东西，能在任何时候带你去远方，一是钱，另一是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