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斯刚满十八岁就去b国当了一名士兵。这不是他的本意,原因有两个;一是来自父亲的逼迫,二是国家的制度。
这两个原因实际上是一个原因,但弗拉斯觉得父亲应该包庇不喜欢打仗的自己,至少以父亲的背景,令自己免去服兵役应该是件轻松的事,可是父亲在他生日的两个月前就已经提出“你必须去参军”的命令。
弗拉斯记得那天父亲是吼着冲他说话的,他知道只要父亲拿出这种态度,就完全没有解释的余地。弗拉斯从小就不喜欢与人争吵,他认为将精力放在争吵上面的人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笨蛋,他打心底瞧不起这种愚蠢的人。因为他是一名出身良好的贵族,一向随和的父亲也是这样教育他的,但今晚他有了想要为自己辩解的欲望。
辩解本就是在歪曲正确的东西,弗拉斯并不清白,很显然父亲是对的,弗拉斯心里明白,但什么都不说就这样回到房间会令他觉得心里难过。弗拉斯从来没奢望过自由,打仗这件事却与他的原则所冲突,这样他的辩解也有了正当理由。
弗拉斯在父亲快数落完自己前,第一次插了嘴:
父亲,我害怕死亡,死亡会带走您的领地和人民,您也会失去我,也可能会失去这座宅邸。您知道的,我从小就爱自己一个人待着,我喜欢看书,书中的世界比交朋友更有趣。
我请求您让我待在家中,如果您觉得我好吃懒做,我就去旁边的教堂用自己学到的知识教那些孩子读书。
我想做一个文官,父亲,您明白我不适合做一名军人。
弗拉斯一下说了许多话,他的父亲明白他是憋得太久,所以即使对他的话有所不满也没有打断他。他等弗拉斯说完后才平静地开口——他只说了一句简单的话:
我不得不逼你去。
父亲的声音温柔中带着无奈。方才他也是平生第一次冲他的儿子大吼大叫;不久前他收到一封奇怪的信件,上面以某个条件威胁他令弗拉斯立刻去参军,那个条件是他致命的弱点,于是他迅速联想所有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不满的家族,还派人四处调查过,他不得不承认幕后黑手也是一位情报发达的聪明人,对方可能买通了所有知道自己信息的人才能够藏得滴水不漏。
既然如此——他想到;弗拉斯不如便顺了对方的意去参军。b国的服兵役制度不太严格,他知道弗拉斯又会请求自己动用一些人际关系逃避它,然后躲进自己的舒适圈子去过他向往的闲散生活,这样对弗拉斯不好,他这懦弱的性格必须要根治。出于这样的考虑,他决定对弗拉斯撒一个不是那么恶意的谎。
弗拉斯听出了父亲言语中的无奈,他是被威胁了吗?弗拉斯想,他关心独自将自己抚养到大的父亲,也只关心父亲这一个家人,弗拉斯考虑了父亲的心情,他将想说的话从喉咙憋回腹中,然后回到了房间。
在十八岁生日这天,他一个人去了新兵报到的军营;那儿没有人像他家里的仆人那样接待他,他需要主动跟负责人搭话,这是他独自历练的开始。
弗拉斯对社交行为感到恐惧,周围有和他一样过来报到的新人,他们叽叽喳喳,像聒噪的鸟群一样闲聊着,弗拉斯对他们迅速打成一片的行为感到震惊和不理解。随后他发现,这里只有他一个穿着贵族的衣服,不过马上他就能够领到士兵该穿的衣服了,在这之前还有些路要赶,他还得忍受新人们不断投来的好奇目光。
弗拉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他四下看了看,决定悄悄跟在人群后面;这对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来说是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不过他现在也将自己当成了士兵;一名没有从未受过士兵教育的士兵,是被允许犯错的,弗拉斯为自己辩解到。
弗拉斯跟了他们一会后,有人回过头看他,那是个红眼睛的男孩子,那头诡异的粉发让他看起来像是新兵里最乖的那个;弗拉斯愣了一下,他的视线与男孩碰撞,尚且还未擦出火星。
对方并没有恶意,看起来只是注意到了弗拉斯的脚步声,出于好奇而回头,弗拉斯决定用贵族接待客人的方法对待这个男孩。
“您好。”弗拉斯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礼。
“啊…你好。”粉发男孩回应道,他有点惊愕,似乎是被弗拉斯的贵族礼仪吓到了,实际上,弗拉斯的礼仪课成绩并不高,他所精通的只有人们口中的“贵族精神”。
“这个时候你不该再说些什么吗?比如我是谁,贵族少爷。”随即男孩又补充了一句,在他的认知里,贵族少爷应该比自己更精通说话的技巧。
“您说的也是。我叫弗拉斯.艾尔弗,也请您报上自己的姓名吧。”
“我是路弥塔克。”
“路弥塔克……好的,我记住了。”弗拉斯记得这个名字,它有些不好的来历,他有些忘了“路弥塔克”的含义,却下意识地紧张起来,手心变得湿润。
“你看起来好像有什么想说的话?”
“没有了。继续向前走吧。”弗拉斯心虚地否认。然后指了指前面;路上已经没有人的踪影了。
“这可不行,我看你好像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就好,最好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可是觉得你在心里狠狠地骂我啊。”路弥塔克向他新的共事者开了个玩笑,如若弗拉斯理解不当,恐怕会将这当作挑衅。
“路弥塔克,您应该是个老练的士兵,您身上有我讨厌的气味。”弗拉斯如实回答,他并不习惯坦率地回答别人的问题,也总是很为人着想,他深知语言对人会有多么大的伤害。在弗拉斯心里,自己说出的话只是普通的证明而已。
“我现在还不讨厌您,但以后的事……我说不准。”这句话完全是多余的,可弗拉斯还是忍不住说出口了,他刚才轻轻嗅了嗅空气;路弥塔克身上的气味是血,很多不同的血。路弥塔克像一名真正的吸血鬼,让弗拉斯感到害怕和恐惧,却更厌恶;它比这两种情绪还要多些,它浇灌在弗拉斯脆弱的心田上,最后自己焚烧起来。
“我喜欢你的回答,说不准以后我也会讨厌你…弗拉斯。”路弥塔克和他并排站着,弗拉斯皱起眉,不知该说些什么。
路弥塔克大概是讨厌自己这样的贵族腔调,弗拉斯当然不会为了他而改过自新,但他又开始考虑起别人的感受,说好听些是这样的,实际上他也只是一个寂寞的人,在需要他融入集体生活的场合时,他会尽量放弃自由发挥个性的权力,他现在不该是个贵族的少爷——弗拉斯.艾尔弗只该是一介新兵,仅此而已。
【a国珍稀种族的支线,涉及到一部分主线曼陀罗教和一部分路弥塔克个人背景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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